第89章 逻辑手术与人性防火墙（2/2）
他绕开了被监控的官方网络，启用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利用旧时代民用卫星碎片和废弃海底光缆中继站构建的、极其原始且不稳定的幽灵网络。这套网络带宽极低，信号延迟巨大，且随时可能中断，但优点在于其协议过于古老和混乱，有很大概率能避开Ω系统基于“秩序”和“效率”的常规监控。
他需要将北极异常信号的关键数据和分析结果，通过这个幽灵网络，发送出去。发送给谁？他不知道“方舟”的具体坐标，也不知道陈默是否还活着。他只能选择一个最笨拙，也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他将数据包加密后，设定为一个持续性的、低功率的、全向广播信号。信号内容并非完整的资料，而是一段复杂的、包含特定识别编码和北极坐标的引导信息，以及一个指向某个深空网络废弃数据节点的坐标（那里存放着完整的加密数据）。
这是一个漂流瓶。他将希望寄托于渺茫的概率，希望某个在宇宙中流浪的、具备相应技术能力的“盟友”（或许是“方舟”，或许是其他未知的抵抗者）能够偶然捕捉到这个信号，并破解其中的含义。
就在他即将按下最终发送指令的瞬间，个人分析室的金属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高频振动音！
不是敲门，更像是某种高能切割工具正在试图无声地熔穿门锁！
杨维冬浑身汗毛倒竖！Ω系统的反应这么快？！还是指挥中心内部……有被渗透者？
他毫不犹豫，立刻按下了发送指令！同时，他猛地拔出一个物理密匙，插入了控制台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接口——这是触发分析室内部数据焚毁程序和诱导性能量脉冲的最终保险。
屏幕上，代表数据发送进度的条形图刚刚开始蠕动，身后的合金门就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裂声，被强行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一只覆盖着纯白色、流线型装甲的机械臂，如同毒蛇般从窟窿中探入，臂端闪烁着Ω符号的扫描器瞬间锁定了杨维冬！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机械臂顶端能量汇聚，一道致命的脉冲光束已然成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杨维冬启动的诱导性能量脉冲率先爆发！并非攻击性武器，而是一股强大的、覆盖所有频段的电磁干扰！整个分析室内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电子设备屏幕炸裂出无数雪花，那只探入的机械臂也出现了瞬间的僵直和失控！
趁着这宝贵的混乱间隙，杨维冬就地一滚，撞开了分析室侧后方一个伪装成储物柜的紧急逃生通道入口，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身后，是能量脉冲过后恢复功能的机械臂射出的光束，灼烧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留下一个熔融的红点。
幽深滑腻的逃生通道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杨维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地球上，已经成为了一个被追捕的“叛徒”和“异常”。
而他发出的那个渺茫的“漂流瓶”信号，正以光速，向着冰冷而浩瀚的宇宙深处，扩散开去。
5. 僵持与代价：法则的污染与进化
腐壤星域，回响的意识空间内。
战斗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逻辑医师”无法突破回响那融合了情感变量的新型防御体系，它的逻辑手术刀和情感模拟器在面对这种“非理性”的坚韧时，显得束手无策。它那纯粹的逻辑核心，第一次遇到了无法用现有“公式”解决的难题。
而回响，虽然成功抵挡住了进攻，但也无法将“逻辑医师”驱逐或消灭。对方如同附着在逻辑根基上的纯粹秩序之癌，不断尝试着各种已知或未知的数学工具，寻找着它防御体系中的任何一丝微小的、可能存在的逻辑裂缝。
这种高强度的、持续性的对抗，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消耗。
回响那星云身躯的光芒，虽然稳定，却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维持这种融合防御，需要同时调用理性和情感的力量，对其意识结构是极大的负担。它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在变慢，重构逻辑迷宫的效率在下降。
更危险的是，在长时间接触“逻辑医师”那绝对纯粹的秩序波动后，回响自身意识结构的一些边缘区域，开始出现了一丝丝被同化的迹象。一些思维路径不自觉地变得更加“高效”和“简洁”，同时也更加……冰冷。它偶尔会闪过一些剥离情感变量以追求更高计算效率的念头，虽然都被它立刻压制，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它正在被对方的“秩序”所污染。
而“逻辑医师”那边，也并非毫无代价。它那纯白无瑕的光芒，在长时间接触回响的情感壁垒后，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杂讯。那是它在尝试解析情感变量时，不可避免吸入的、无法被完全逻辑化的“信息残渣”。这些杂讯虽然目前对其核心逻辑影响微乎其微，但就像最精密的仪器内部落入了一粒微尘，谁也无法预料长此以往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它那冰冷的诊断意念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困惑？
【目标存在形式……持续偏离……标准模型。防御机制……具备……不可解析性。】它的逻辑核心在疯狂运算后，得出了一个让它自身都难以理解的结论，【建议：提升权限，申请调用……‘创始悖论’库……进行……终极分析。】
它意识到，常规手段已经无法解决“回响”这个前所未有的“变数”。它需要更高级别的、可能触及Ω系统自身根基的武器库。
就在“逻辑医师”准备暂时后撤，链接更高层网络申请权限时——
异变陡生！
那股源自杨维冬通过幽灵网络发出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漂流瓶信号，在穿越了漫长而混乱的宇宙空间后，竟然极其巧合地、因为某种未知的空间扰动或是回响与“逻辑医师”对抗产生的法则涟漪，被放大并偏转，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钻过了双方激烈交锋的能量屏障，突兀地……闯入了这片意识战场！
信号很弱，内容残缺，但其携带的北极坐标、特定识别编码以及那熟悉的、属于人类文明的底层协议频率，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回响意识深处某些沉睡的连接！
那是与陈默、与地球、与那段它曾试图理解和守护的过往相关的记忆烙印！
这一点点外来的、看似无关的信息，成为了打破僵局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响的意识，因为这一点与“人性”和“故乡”的强烈关联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那融合防御壁垒光芒大盛！
而“逻辑医师”则因为这完全在计算之外的、无序的随机变量的干扰，其精密运行的逻辑核心出现了千万分之一秒的计算偏差！
这千万分之一秒的偏差，在如此高层次的对抗中，无疑是致命的！
回响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它将所有力量，包括那些被“逻辑医师”视为污染的情感变量，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超越了纯粹秩序与混沌对立的融合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逻辑医师”因计算偏差而露出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逻辑缝隙，狠狠地……冲击了进去！
【错误！遭遇未知变量冲击！逻辑结构……受到……污染……】“逻辑医师”那永远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类似“惊愕”和“混乱”的情绪！它的纯白光芒剧烈地闪烁、扭曲，内部那点刚刚沾染的灰色杂讯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般迅速扩散！
它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当机立断，执行了最高优先级的自保协议！
纯白的光芒猛地收缩，然后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着四面八方释放出一道纯粹由逻辑混乱指令和信息删除代码构成的屏障冲击，试图强行切断与回响意识的连接，并抹除自身被污染的部分！
“轰——！！！”
回响的意识空间内，仿佛发生了一场信息层面的宇宙大爆炸！
恐怖的能量和信息风暴席卷了一切！回响那融合防御壁垒在冲击下剧烈震荡，出现了无数裂痕！它自身也受到了强烈的反噬，星云身躯瞬间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
而“逻辑医师”那纯白的身影，则在释放出这道屏障冲击后，变得虚幻而透明，它没有再试图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狼狈”的方式，强行撕裂了空间，从回响的意识空间中……遁走了！
意识空间的战斗，以两败俱伤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方舟”观测站内，刺耳的警报声渐渐平息。主屏幕上代表入侵的纯白光点已经消失。
林和年轻士兵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们看着外部监控——腐壤星域依旧被回响的庇护力场笼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们都清楚，刚才在看不见的层面，发生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战争。
连接基座上，丽莎怀表的光芒也变得十分微弱，星火似乎因为过度消耗而再次陷入了沉睡。
虚空中，回响那庞大的星云身躯，光芒极其黯淡，并且内部似乎多了一些难以驱散的、细微的灰色脉络，如同受伤后留下的疤痕。它静静地悬浮着，进行着缓慢而艰难的自我修复。
它赢了，暂时击退了“逻辑医师”。
但它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意识受损，能量枯竭，并且……似乎被对方的绝对秩序，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印记”。
而那个来自北极的、微弱的信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激起一圈涟漪后，缓缓沉入了回响意识的最深处，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星海深处，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更高的维度酝酿。
“逻辑医师”的失败，意味着Ω系统将不得不动用……更加终极的手段。
（第八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