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江南烟雨与故土遗音(1/2)

翻越了那座标志着舒县边界的高耸山峰,秦安和秦汐仿佛踏入了一片被水汽浸润的、与北方干燥凛冽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里是庐江郡的南部,更准确地说,是毗邻大江(长江)的潮湿腹地。连绵的丘陵被茂密的竹林和常绿阔叶林覆盖,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能拧出水来。细雨绵绵不绝,时断时续,将山石、泥土、草木都浸泡得湿滑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泥土的腥气和植物腐败的混合气味,对于习惯了仙岛干爽海风和舒县相对明朗天气的两人来说,这种无处不在的潮湿感几乎令人窒息。

他们的逃亡之路变得更加艰难。秦安的伤口在潮湿环境下极易红肿发炎,虽然秦汐尽力寻找草药护理,但效果有限,他时常在夜间因伤口的刺痒和闷痛而辗转难眠。食物也成了问题,山林中可食用的菌类多了起来,但辨识难度和风险也大大增加,有一次秦汐误食了某种带有微弱毒性的蘑菇,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整夜,吓得秦安魂飞魄散,此后对任何不熟悉的菌类都敬而远之。

他们像两只受伤的、警惕的幼兽,在这片陌生的江南烟雨迷蒙中,艰难地寻找着生存的缝隙和前进的方向。秦安依靠着观察星月(阴雨天则靠水流方向和植被长势)勉强辨别着南方,但他们并不知道具体要去往何处,只是本能地朝着更偏远、人烟更稀少的方向跋涉,以期彻底摆脱王家可能存在的追索。

这一日,午后,天空再次飘起淅淅沥沥的冷雨。两人躲进一处位于半山腰、似乎是猎户或采药人临时歇脚用的、极其简陋的岩缝里避雨。岩缝狭小,仅能容身,洞口垂挂着藤蔓,勉强遮挡些风雨。

秦安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比天色更加晦暗。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牵动了胸腹的伤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连续的奔波、伤势的折磨和营养的严重不良,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体力与精力。

“安哥哥,喝点热水。”秦汐用随身携带的、边缘已有些磕碰的皮囊(这是在舒县用最后一点钱买的)装了雨水,又用秦寿教导的、极其耗费心神才勉强成功的“钻木取火”法,生起一小堆微弱的篝火,将皮囊小心地烘烤加热。她将温热的水递给秦安,眼中满是担忧。

秦安接过皮囊,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暂时缓解了身体的寒意和不适。他看着秦汐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和沾染了泥污却依旧灵秀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是他,将原本应该在仙岛无忧无虑生活的汐妹妹,带入了这无尽的苦难之中。

“汐妹妹,”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迷茫,“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真的对吗?或许……或许我们当初就不该离开岛上……”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消极的情绪。身体的痛苦和前途的渺茫,几乎要压垮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秦汐正在拨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着秦安眼中深藏的疲惫与绝望,心中一阵刺痛。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出言安慰,而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安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出来吗?”

秦安怔了怔。

“我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秦汐的目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望向外面灰蒙蒙的雨幕,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我们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受苦,也想知道……安哥哥你的过去。”

她转过头,直视着秦安的眼睛,那双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清澈依旧,却多了几分风雨洗礼后的沉静:“我们现在是看到了,也知道了。外面确实很苦,很危险,人心也很复杂。但我们不是也靠自己活下来了吗?我们打败过坏人,也从更坏的人手里逃出来了。安哥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直保护着我,没有放弃。我们……比刚出来的时候,厉害多了,对不对?”

她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道光,穿透了秦安心头的阴霾。是啊,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多少次濒临绝境,却都挣扎着活了下来。汐妹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呵护的瓷娃娃,她展现出的坚韧、聪慧和对自然的亲和力,无数次在绝境中带来了转机。而他自己,也在一次次搏杀和逃亡中,将义父教导的东西化为了本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