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案头灯暖,檐下雨柔(2/2)

两人捧着碗喝绿豆汤,绿豆煮得软烂,汤甜丝丝的,带着点清苦。傅星喝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学校说明天要发往届的竞赛真题卷,让咱们去拿,说是老师特意找的。”陈阳点点头:“那明天咱们一起去,拿完真题就去图书馆做题,那儿安静。”傅星“嗯”了一声,把碗里的绿豆都舀进嘴里:“好,我明天早点起,喊你一起走。”

喝完绿豆汤,雨果然小了点,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陈阳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和竞赛书,放进那个铁皮盒里:“我该回去了,再晚我妈该担心了。”傅星赶紧从里屋拿出一把黑布伞:“用这个伞,我家还有一把。”他把伞递过去,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把铁皮盒套住:“别让雨把书淋湿了。”

陈阳接过伞和铁皮盒,指尖碰到傅星的手,带着点绿豆汤的余温。“那我走了,明天见。”他说着,往门口走,傅星跟在后面送他,一直送到院门口。雨丝飘在两人身上,傅星的头发被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像刚洗过没干。“把伞撑好,别淋着。”傅星说着,伸手帮陈阳把伞柄捋了捋,指尖碰到陈阳的手腕,像碰了下凉丝丝的雨。

陈阳点点头,撑开伞,转身往巷口走。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眼,傅星还站在院门口,浅灰色的毛衣在雨雾里显得很轻,像一片云。“快回去吧,别感冒了!”陈阳喊了一声,傅星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院里,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陈阳握着伞柄往家走,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铁皮盒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的书和笔记本安安稳稳的,像藏着个暖乎乎的小世界。他想起刚才傅星帮他擦指尖的墨水,想起两人头凑在一起算题的样子,想起傅星耳尖泛着红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轻翘起来——就像笔记本上画的小太阳,悄悄亮了起来。

回到家时,陈阳的妈正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条干毛巾:“怎么才回来?淋着雨没?”陈阳摇摇头,把铁皮盒递给妈:“里面是竞赛书,没淋湿。”他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想起傅星的头发也被打湿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擦干净。“饿不饿?锅里留了饭,我去给你热。”妈说着,往屋里走,陈阳跟在后面,心里还想着刚才在傅星家的台灯下,两人一起算题的场景。

吃完饭,陈阳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铁皮盒里的书和笔记本拿出来,摊在桌上。台灯的光和傅星家的一样暖,他翻开笔记本,看见并排的小太阳和野菊花,还有夹在里面的张叔的草稿纸,上面的“志远”两个字透着旧纸的黄。他拿起红笔,在电磁题的答案旁边画了个小五角星,和傅星画的那个一样,然后把笔记本合上,放在枕头边——这样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第一时间看见,就能想起和傅星的约定。

第二天一早,陈阳起得很早,窗外的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桌上,把笔记本的封面照得发亮。他洗漱完,刚要出门,就听见门口传来傅星的声音:“陈阳,你好了没?”陈阳赶紧跑出去,看见傅星站在门口,浅灰色毛衣换成了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肩上挎着个布包,里面鼓鼓的,应该是昨天的竞赛书。“等你呢,咱们去学校拿真题。”傅星笑着说,眼睛里带着阳光的亮。

两人一起往学校走,路上的水洼里映着他们的影子,肩挨肩地靠在一起,像两株刚被雨水浇过的小树苗。风里带着雨后的潮气,傅星的衬衫领口被风吹得敞开了点,陈阳伸手帮他拢了拢:“把领口扣上,风凉。”傅星点点头,低头扣领扣,指尖顿了顿,耳尖又红了。

到了学校,老师已经把真题卷放在了教室的讲台上,一沓沓的,用橡皮筋捆着。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早来的同学在收拾桌子。“咱们拿两沓,一人一沓。”傅星说着,伸手去够讲台上的真题卷,踮起脚时,衬衫的后摆往上缩了点,露出一小截腰。陈阳赶紧别开目光,伸手帮他递了一沓:“小心点,别掉了。”

两人抱着真题卷往教室外走,刚走到楼梯口,就遇见了班主任李老师。“陈阳,傅星,你们来得早啊。”李老师笑着说,往他们怀里的真题卷看了眼,“这些题都是往届的重点,你们俩好好做,这次竞赛有希望拿奖。”陈阳点点头:“谢谢李老师,我们会好好做的。”傅星也跟着说:“我们还整理了张叔的批注,准备对照着看。”

李老师愣了下:“张叔?就是工厂里的张志远?”傅星点点头:“嗯,他当年也参加过竞赛,给了我们他的题集和批注。”李老师笑了:“那可太好了,张志远当年也是个好苗子,可惜后来家里条件不允许,不然肯定能考上大学。你们俩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两人和李老师道别后,抱着真题卷往图书馆走。路上,傅星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今早煮了鸡蛋,给你带了两个。”他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两个用纸巾包着的鸡蛋,递给陈阳:“还热着呢,你吃一个。”陈阳接过鸡蛋,指尖碰到傅星的手,带着点布包的暖意:“你也吃,咱们一起吃。”

两人站在图书馆门口,剥开鸡蛋吃,蛋壳落在旁边的垃圾桶里。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乎乎的,鸡蛋的香混着雨后的潮气,飘在风里。傅星吃完鸡蛋,嘴角沾了点蛋黄,像只偷吃的小猫。陈阳这次没伸手帮他擦,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嘴角沾到蛋黄了。”傅星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却越擦越花,陈阳忍不住笑了,掏出纸巾递给他:“用这个擦,手背擦不干净。”

傅星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耳尖红了红,把剩下的鸡蛋递给陈阳:“这个也给你吃,我不饿。”陈阳摇摇头:“你吃吧,我早上在家吃了粥。”两人推让了一会儿,最后傅星把鸡蛋掰成两半,递一半给陈阳:“这样咱们都吃点。”陈阳接过鸡蛋,咬了一口,蛋黄的香在嘴里漫开来,像刚才在傅星家喝的绿豆汤一样,暖乎乎的。

走进图书馆,里面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真题卷和竞赛书摊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纸上,把字迹照得清清楚楚。傅星翻开一张1990年的真题卷,指着第一题:“这道题和张叔批注里的那道一样,咱们一起做。”陈阳点点头,拿起红笔,刚要写,就看见傅星的笔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陈阳也跟着弯腰,两人的头“咚”地碰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陈阳赶紧问,伸手去摸傅星的额头。傅星也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说:“没事,就是碰了下,不疼。”他捡起笔,往陈阳那边看了眼,见他的额角有点红,也伸手碰了碰:“你也红了,要不要揉一揉?”陈阳摇摇头,心跳像被阳光晒烫的铁皮,热得慌:“不用,咱们做题吧。”

两人重新坐好,傅星把真题卷往中间挪了挪,陈阳的红笔和他的蓝笔在纸上交替移动,像两只并肩飞的蝴蝶。图书馆的窗外,阳光越来越暖,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桌上,叠在一起,像一幅安静的画。陈阳看着傅星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九零之路的潮头前,他们并肩坐着,把真题卷上的难题、彼此的默契,都藏在笔尖的移动里,藏在笔记本的小太阳里,让雨后的阳光,也带着共赴前路的暖。

“这道题的答案算出来了,你看对不对?”傅星抬头问,眼睛亮闪闪的。陈阳凑过去看,纸上的数字和自己算的一样,他笑了笑:“对了,这次咱们没出错。”他说着,伸手碰了碰傅星手里的笔,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又轻轻分开,却都攥紧了手里的笔——就像攥着那个一起走向潮头的小小约定,在暖黄的阳光里,在真题卷的墨香里,慢慢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