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晨光映卷,镜藏心芒(1/2)
雪后初晴的晨光,是透过老槐树的枝桠晒下来的。陈阳刚把傅星给的蓝布布袋塞进书包,指尖还沾着布袋上野菊花绣纹的软绒,就听见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叮铃”一声,脆得像雪水融在青石板上。
他拎着书包往门口跑,棉鞋踩过屋檐下滴落成串的冰棱,溅起细碎的水点。傅星正靠在二八大杠的车座上,脖子上围着陈阳昨天送的浅灰色围巾,耳尖还带着未褪的红,见陈阳出来,赶紧把车把上挂着的布包递过来:“我妈早上烙的芝麻烧饼,夹了点咸菜,还热着。”布包是用傅星旧校服的袖子改的,浅蓝格子布,边角磨得发毛,却把烧饼的热气裹得严严实实。
陈阳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傅星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傅星的手还带着握车把的凉,却比昨天雪天里暖了些。“咱们先去巷口石凳上听会儿新磁带?”傅星跨上自行车,车把往陈阳这边偏了偏,车筐里的双卡录音机用蓝布裹着,旁边还放着本物理书,书脊上贴着块胶布,是上次陈阳帮他补的。
“好啊。”陈阳也跳上自行车,故意往傅星的车把上蹭了蹭,两车把挨在一起,车轮碾过巷口残留的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在重复昨天的节奏。
巷口的石凳上积了层雪,傅星先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把石凳擦得干干净净,又往陈阳那边推了推:“你坐这边,晒得到太阳。”陈阳坐下时,才发现傅星把布的大半都铺在了自己这边,他的那边只露着小半块凳面,还沾着点雪沫。
傅星把录音机放在石凳中间,掀开蓝布,拿出昨天翻录的英语磁带。磁带装进卡槽时,他的指尖顿了顿——陈阳昨天缝的小布袋刚好套在磁带上,浅灰毛线的颜色,和自己的围巾一模一样。“你缝的布袋?”傅星抬头看陈阳,眼睛亮闪闪的,像落了晨光。
“昨天晚上没事做,就找了点剩毛线。”陈阳往石凳边缩了缩,耳尖有点热,“怕磁带磨坏了。”其实是他照着傅星缝的布袋样子,拆了自己一件旧毛衣的袖口,缝了半夜才成的,针脚比傅星的歪些,却也密实。
傅星没说话,只是把磁带往卡槽里推了推,按下播放键。清晰的英语发音飘出来,混着雪后空气里的清冽,还有老槐树上雪粒掉落的“簌簌”声,暖得人心头发软。陈阳掏出英语语法书,傅星也把物理书摊在腿上,两人凑得近,肩膀偶尔碰在一起,像两片挨在一起的雪。
听了约莫半节课的时间,傅星忽然想起什么,从物理书里抽出个东西,递到陈阳面前:“这个给你。”是个书签,用硬纸板做的,上面画了台小录音机,机身上还画了个小太阳,和陈阳画的一样,边缘用红笔描了圈,是傅星攒了好久的红圆珠笔水。“夹在英语书里,下次翻到单词表方便。”
陈阳接过书签,夹进语法书里,正好夹在他总记不住的时态那一页。他抬头时,见傅星正盯着自己的书,眉头皱了皱:“这个时态你上次也错了,我再给你讲一遍?”说着,他往陈阳这边凑了凑,指尖指着书上的句子,声音压得低低的,气息落在陈阳的耳边,像羽毛轻轻扫过。
陈阳的耳尖红了,赶紧点头:“我懂了。”其实他没太听清傅星说的什么,只听见他声音里的暖意,还有指尖划过书页的轻响。
磁带转到末尾时,傅星把录音机关掉,往巷口望了望:“听说西街的旧书摊进了批物理实验的参考书,咱们去看看?”他说着,把录音机裹进蓝布,往车筐里放时,特意把陈阳缝的布袋露在外面,像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好啊!”陈阳眼睛亮了——他上次物理实验报告差点不及格,正愁找不到参考书。两人跨上自行车,傅星骑车比陈阳快些,却总故意放慢速度,等陈阳跟上来,车把时不时蹭在一起,像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西街的旧书摊在一棵老榆树下,摊主见傅星和陈阳来,笑着挥了挥手:“你们俩可算来了,昨天进的物理书,就剩最后两本了。”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总爱把旧书摊在帆布上,旁边放个铁皮饼干盒,装着收来的硬币。
傅星赶紧蹲下来,在堆得高高的书堆里翻找。陈阳也蹲在他旁边,帮他把翻乱的书理好。阳光透过老榆树的叶子洒下来,落在傅星的头发上,泛着浅金的光。陈阳伸手帮他拂掉头发上的一片碎雪,傅星回头看他,笑了笑:“找到啦。”
是两本《物理实验指导》,封面有些发黄,却很干净。傅星把书递一本给陈阳,指尖碰到陈阳的手,顿了顿,又赶紧缩回去:“咱们一人一本,下次实验课一起看。”他说着,掏出钱递给摊主,陈阳也赶紧掏口袋,却被傅星按住了:“我来,上次你付了电池钱。”
陈阳没再推辞,只是把书抱在怀里,像抱着块暖玉。两人刚要转身,就看见摊主旁边的铁皮盒里放着个东西——是台旧相机,黑色的胶片机,镜头上蒙着层灰,机身有处掉了漆,却还透着股老物件的沉实。
“这相机是我儿子以前用的,坏了好多年了。”摊主见他们盯着相机看,笑着说,“你们要是喜欢,便宜卖给你们,回去拆着玩也行。”
傅星的眼睛亮了——他爸以前是修收音机的,他从小就爱拆摆弄这些小物件。他伸手拿起相机,指尖擦了擦镜头上的灰:“多少钱啊,大爷?”
“给五块钱就行。”摊主说着,往傅星手里塞了块布,“这是擦镜头的麂皮布,以前我儿子总用这个擦。”
傅星掏出钱,刚要递过去,陈阳忽然拉住他的胳膊:“我也出一半。”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块五毛钱,和傅星的钱叠在一起,递给摊主。傅星回头看他,耳尖红了:“不用,我自己买就行。”
“咱们一起研究,当然要一起出钱。”陈阳把相机往傅星手里推了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心,“就这么定了。”
傅星没再说话,只是把相机小心地放进车筐里的布包的英语磁带旁,像怕碰坏了似的。两人骑车往回走时,傅星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车筐,嘴角翘着,像揣了块糖。
路过街角的小卖部时,陈阳忽然停下车:“等我一下。”他跑进小卖部,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傅星:“刚出锅的,还热着。”糖葫芦的糖衣亮晶晶的,沾着点阳光,像裹了层碎星。
傅星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糖衣在嘴里化开,酸溜溜的山楂跟着冒出来。他见陈阳的嘴角沾了点糖渣,伸手帮他擦了擦,指尖刚碰到陈阳的嘴角,就赶紧缩回去,耳尖红得像糖葫芦:“你嘴角有糖。”
陈阳的脸也热了,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你也是。”他说着,伸手帮傅星擦了擦下巴上的糖渣,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碰了碰,又各自错开目光,只听见自行车轮碾过路面的“咕噜”声,还有糖葫芦上糖衣融化的轻响。
回到傅星家时,傅星妈正在院子里晒被子,见他们回来,笑着说:“可算回来了,我刚炖了玉米粥,快进屋吃。”她的目光落在傅星车筐里的相机上,挑了挑眉:“又淘到好东西了?”
“是台旧相机,坏的,我想修修看。”傅星把相机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似的,往屋里跑,“妈,我先去看看相机,等会儿再喝粥。”
陈阳也跟着进了屋,傅星把相机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包,拿出麂皮布擦了擦镜头。陈阳凑过去看,见相机的机身里卡着卷胶卷,已经曝光了,却还能看出些模糊的影子——像是以前的老巷口,和现在的巷口很像。
“里面有胶卷。”傅星的指尖捏着胶卷的边缘,轻轻拉了拉,“好像卡住了,得慢慢弄。”他从饼干盒里拿出小改锥,是上次修磁带用的那个,小心翼翼地拆开相机的后盖。
陈阳坐在他旁边,帮他递工具。傅星的睫毛很长,专注地盯着相机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小阴影,像蝴蝶的翅膀。陈阳伸手帮他拂掉肩上的一片棉絮——是刚才晒被子时沾的,傅星回头看他,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陈阳赶紧转回头,往相机里看,“胶卷好像能取出来。”他的指尖刚碰到胶卷,就被傅星按住了:“小心点,别碰坏了镜头。”傅星的指尖覆在陈阳的手上,暖暖的,像阳光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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