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酸枣凝酸,晚风拂软(2/2)

快到中午时,两个篮子都装满了。陈阳的布袋子里也塞得鼓鼓囊囊,他掂量了一下:“够多了,回去吧,再晚该晒了。”傅星点点头,跟着他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傅星忽然“嘶”了一声,停下脚步。陈阳回头:“怎么了?”傅星抬起手,食指上扎了根细小的酸枣刺,渗了点血珠:“刚才没注意,被刺扎了。”

陈阳走过去,拿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刺不深,我帮你挑出来。”他从布袋子里翻出一根缝衣针,在衣服上蹭了蹭,轻轻挑开傅星指尖的皮肤,把刺挑了出来。傅星的手指微微颤抖,看着陈阳专注的侧脸,睫毛轻轻颤了颤。挑完刺,陈阳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帮他擦了擦指尖的血珠:“好了,回去洗洗手,抹点胰子就没事了。”

回到村里,傅星妈正在门口择菜,看见他们拎着满篮子的酸枣,笑着迎上来:“这么多酸枣,够吃好几天了。正好,我昨天买了点冰糖,下午咱们做酸枣酱。”陈阳眼睛一亮:“酸枣酱?我还没吃过呢。”傅星妈笑着说:“简单,洗干净去核,加冰糖熬就行,抹馒头吃可香了。”

两人把酸枣倒进院子里的大盆里,傅星妈端来清水,陈阳负责洗酸枣,傅星则坐在小凳子上,用一根细竹签去核。陈阳洗得认真,把酸枣表面的灰尘都冲干净,偶尔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傅星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酸不酸?谁让你偷吃的。”陈阳吐了吐舌头:“甜的,不信你尝尝。”说着拿起一颗洗干净的酸枣,递到傅星嘴边。傅星张嘴咬了一半,酸得皱起眉头,陈阳哈哈大笑起来。

傅星妈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转身进灶房做饭。院子里只剩下水流声和竹签去核的“沙沙”声,阳光照在大盆里的酸枣上,红得发亮。陈阳洗完酸枣,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傅星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用竹签去核。他的手笨,没一会儿就把酸枣戳得稀烂,傅星看了,耐心地教他:“轻轻转一下竹签,把核挑出来,别太用力。”陈阳跟着学,慢慢也熟练了些,两人并排坐着,手里的动作越来越默契,偶尔碰到手肘,都只是轻轻挪开,没说话,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午饭是简单的青菜豆腐汤和烙饼,傅星妈特意给他们俩各煎了个鸡蛋。吃饭时,傅星妈问:“下午熬酸枣酱,阳阳要不要留下来帮忙?熬好的酱,你带点回去给你妈尝尝。”陈阳点点头:“好啊,我也想学学怎么熬。”傅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灶房里,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温暖。傅星妈将洗得干干净净、去核的酸枣小心翼翼地倒入那口大铁锅中,然后加入适量的冰糖和少量清水,准备开始慢慢熬煮。

陈阳则负责烧火,他熟练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让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傅星站在灶台边,手持铲子,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的酸枣,以防止它们粘锅糊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的酸枣逐渐变软,渗出了浓稠的汁水。那酸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闻了就忍不住流口水。傅星不停地搅拌着,手臂渐渐感到有些发酸,但他仍然坚持着,不想让这一锅酸枣熬糊了。

终于,傅星觉得自己的胳膊实在酸得受不了了,他把铲子递给了陈阳,自己则走到灶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下,稍作休息。陈阳接过铲子,继续认真地搅拌着锅里的酸枣,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对这一切都早已轻车熟路。

傅星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陈阳忙碌的背影。陈阳身上穿着傅星妈的旧围裙,那围裙对他来说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显得格外亲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陈阳身上,给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让傅星不禁有些看呆了。

熬了大概一个时辰,酸枣酱终于熬好了,浓稠的暗红色,盛在瓷罐里,冒着热气。傅星妈让他们先尝尝,傅星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了递到陈阳嘴边:“你尝尝,甜不甜。”陈阳张嘴尝了一口,甜中带酸,口感绵密,比想象中还好吃:“好吃!抹馒头肯定香。”傅星笑了,自己也尝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

傍晚,陈阳拎着一罐子酸枣酱回家,陈阳妈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真香,阳阳,你跟傅星一起熬的?”陈阳点点头,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罐子里的酸枣酱,想起下午傅星递给他尝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晚饭过后,陈阳正在院里劈柴,傅星忽然来了,手里拿着个小油纸包:“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刚烙的糖饼,热乎着呢。”陈阳放下斧头,接过油纸包,里面的糖饼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进来坐会儿?”陈阳问。傅星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院里,坐在石凳上。

两人没说话,就那样坐着,听着巷口传来的狗叫声和远处的蝉鸣。月亮慢慢升起来,洒下清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阳忽然说:“下周末镇上有集市,要不要一起去?听说有卖糖画的。”傅星眼睛亮了亮:“真的?我好久没吃糖画了。”“嗯,”陈阳点点头,“到时候我喊你。”

傅星“好”了一声,站起身:“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陈阳送他到巷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光里,才转身回家。回到院里,他拿起那块糖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像下午熬的酸枣酱,又像刚才傅星眼睛里的光。

傅星回到家,走进屋里,打开软皮笔记本。他拿起笔,先画了半坡上的酸枣树,枝桠间挂着红莹莹的酸枣,树下有两个并肩的身影,一个弯腰摘果,一个蹲地装篮。然后,他画了灶房里的大铁锅,里面冒着热气的酸枣酱,旁边站着两个握着铲子的人,围裙松松垮垮地挂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接着,他画了巷口的月光,两个拉长的影子,一个站在门口,一个走在巷里,手里拎着个小油纸包。

画完,他在旁边写下“酸枣凝甜,晚风并肩”。然后,他轻轻摸了摸画里递酸枣的手,像是在触摸那瞬间的温度。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和画里的阳光交叠在一起,暖得像灶房里的火光,甜得像刚烙好的糖饼。

九零的晚风里,灶房的铁锅还留着酸枣酱的香气,竹篮里的酸枣早已熬成浓稠的甜,未说出口的心意藏在挑刺的针尖上,藏在搅拌的铲子里,藏在每一个递过吃食的瞬间,像天上的月亮,在夜色里悄悄亮着,温柔每一段一起走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