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旧棚藏卷,雨落同舟(2/2)
“行啊。”陈阳笑着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见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傅星“噗嗤”笑出来:“刚才炸糕没吃饱吧?我兜里还有块糖。”他说着,从毛衣兜里掏出块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里面的糖块泛着橘黄色的光。陈阳接过来,剥糖纸时,指尖碰到傅星的指尖,糖纸“哗啦”响了一声。
两人靠在木箱上吃糖,雨还在下,仓库里静悄悄的,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陈阳把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想起刚才傅星帮他擦手指的样子,心跳又快了点。他往傅星那边看了眼,见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像刚洗过没干。“你头发乱了。”陈阳伸手帮他拂了拂,指尖刚碰到碎发,傅星就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像落了星光。
“外面雨好像小了。”傅星赶紧转移话题,往门口看了眼。陈阳也跟着望去,雨丝确实变细了,门口的地面上积了点水,映着屋顶漏下的光斑。他把笔记本合上,放进铁皮盒:“那咱们等雨停了就回去,顺便买个烤红薯吃,刚才路过街角看见有卖的。”傅星点点头,把竞赛书也放进盒里:“好啊,我要吃带焦皮的。”
两人拎着东西站在仓库门口,等雨停。风里带着雨的凉意,傅星往陈阳身边靠了靠,围巾又松了,陈阳伸手帮他拢了拢,指尖碰到他颈后的皮肤,像碰了下刚晒过太阳的铁皮,有点烫。“别靠这么近,风凉。”陈阳说着,往旁边挪了挪,却把台灯往傅星那边递了递,让光多照到他一点。
过了一会儿,雨终于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泛着亮晶晶的光。两人往街角的烤红薯摊走,路上的水洼里映着他们的影子,肩挨肩地靠在一起,像两株刚被雨水浇过的小树苗。烤红薯摊的铁皮桶冒着热气,摊主是个老奶奶,见他们过来,笑着说:“两个小年轻,刚躲雨呢?要两个烤红薯是吧,刚出炉的,热乎着。”
傅星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递给老奶奶。陈阳接过两个烤红薯,用油纸包着,递一个给傅星:“这个焦皮多,给你。”傅星接过来,指尖碰到陈阳的手,烫得赶紧缩了缩,却还是把红薯往陈阳那边递了递:“你也吃点焦皮。”两人站在摊边,掰着红薯吃,甜香混着焦皮的糊味,飘在初春的风里。
陈阳咬了口焦皮,脆生生的,甜得发黏。他往傅星那边看了眼,见他的嘴角沾了点红薯泥,像只偷吃的小猫。这次他没伸手去擦,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嘴角沾到了。”傅星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却越擦越花,陈阳忍不住笑了,掏出纸巾递给他:“用这个擦,手背擦不干净。”
傅星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耳尖又红了。两人吃完红薯,把油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继续往傅星家走。路上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气,傅星的围巾又被吹开了,陈阳伸手帮他系好,指尖绕着围巾的线头,像在系一个小小的约定。“下次出门,把围巾系紧点。”陈阳说,傅星“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
回到傅星家时,傅星妈已经回来了,正在煤炉边熬粥,锅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香得人直流口水。“你们俩去哪儿了?身上都沾了泥。”傅星妈回头看见他们,笑着说,“刚才张叔来送书,说你们已经去拿了,还说那本书是他当年的宝贝呢。”
陈阳把铁皮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露出里面的竞赛书和笔记本:“我们在旧仓库里看了会儿书,还遇到下雨了。”傅星妈往他们身上看了眼,见傅星的毛衣袖口沾了点灰,陈阳的围巾边角湿了,赶紧去里屋拿了条干毛巾:“快擦擦,别感冒了。粥马上就好,还有你们爱吃的咸菜。”
两人坐在桌边擦脸,傅星把竞赛书拿出来,翻到有批注的那页给傅星妈看:“妈,你看张叔的批注,比咱们的老师讲得还细。”傅星妈凑过来看了眼,笑着说:“张叔当年也想参加竞赛,可惜那时候家里穷,没条件,后来就去工厂上班了。你们俩可得好好学,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陈阳点点头,把笔记本拿出来,翻开到画着小太阳和野菊花的那页:“我们把张叔的批注抄在笔记本上了,以后做题就对照着看。”傅星凑过来,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和张叔纸条上的那个一样:“这样就像张叔在跟咱们一起做题了。”
煤炉里的煤块还在燃着,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肩挨肩地靠在一起。傅星妈把粥盛进白瓷碗里,端到他们面前,咸菜放在中间,像一小碟绿莹莹的翡翠。“快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傅星妈笑着说,“喝完了再做题,别太累了。”
陈阳端起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小米的香混着咸菜的咸飘进鼻子里。他喝了一口,见傅星的粥里撒了点白糖(傅星不爱吃咸的),而自己的碗里没撒,心里像被粥暖了下——傅星妈总是记得他们的口味。傅星也发现了,把自己的碗往陈阳那边推了推:“你也吃点甜的。”陈阳摇摇头:“我爱吃咸的,你吃吧。”
两人喝完粥,把碗放进厨房,又回到桌前。傅星翻开竞赛书,指着一道题:“这道题张叔批注说‘难点在电路分析’,咱们一起试试。”陈阳点点头,拿起红笔,刚要画电路图,就听见傅星的笔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陈阳也跟着弯腰,两人的头“咚”地碰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陈阳赶紧问,伸手去摸傅星的额头。傅星也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说:“没事,就是碰了下。”他捡起笔,往陈阳那边看了眼,见他的额角有点红,也伸手碰了碰:“你也红了,疼不疼?”陈阳摇摇头,心跳像被煤炉里的火苗燎了下,热得慌。
台灯的光又淌了下来,照在两人中间的竞赛书上。陈阳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电路图,傅星凑过来,用指尖指着其中一个电阻:“这里要考虑串联还是并联,张叔的批注里写了。”两人的指尖在纸上碰了碰,又飞快地错开,像两滴落在纸上的雨珠。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斜,把窗棂的影子投在桌上,和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陈阳看着傅星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九零之路的潮头前,他们并肩坐着,把张叔的期待、彼此的默契,都藏在竞赛书的批注里,藏在笔记本的小太阳里,让雨后的风,也带着共赴前路的暖。
“画完电路图了,咱们开始算吧。”傅星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陈阳点点头,把笔往纸上顿了顿:“好啊,这次咱们肯定能算对。”他说着,伸手碰了碰傅星手里的笔,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又轻轻分开,却都攥紧了手里的笔——就像攥着那个一起走向潮头的小小约定,在暖黄的灯光里,在旧书的墨香里,慢慢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