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书签藏意，炉暖情长（2/2）

上午的物理课，老师带了实验器材，教室里闹哄哄的。傅星被安排和陈阳一组，两人凑在讲台边调酒精灯，傅星怕陈阳被烫到，特意把酒精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你扶着试管，我来点火。”傅星说，指尖捏着火柴盒，划火柴时火星溅出来，他下意识往陈阳身前挡了挡，自己的袖口却被燎了个小窟窿。陈阳看见时，傅星已经把火柴扔了，正低头调火焰，像是没察觉。

课间时，陈阳拉着傅星往走廊角落走，从口袋里掏出针线——是早上从家里带的，浅灰色的线，和傅星的棉袄颜色差不多。“我帮你缝上。”陈阳说，刚要伸手拽傅星的袖口，就见傅星往后躲了躲：“不用，不碍事。”陈阳没听，硬是把他的胳膊拉过来，指尖捏着针线穿过布料，傅星的胳膊轻轻抖了抖，却没再躲，只是低头看着他缝补，耳尖红得像被酒精灯烤过。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针线？”傅星忽然问。陈阳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个结：“猜的，你总不爱补衣服。”他把针线塞回口袋，刚要说话，就见傅星从口袋里掏出块奶糖，往他手里塞：“奖励你的，缝得比我妈还好。”奶糖还是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想来是揣了很久。

中午在食堂吃饭，陈阳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傅星：“你早上烤红薯没吃几口，多吃点。”傅星刚要夹回去，就见陈阳把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我不爱吃肉，你帮我吃了。”说话时，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布包，往傅星手里塞：“我妈昨晚晒的山楂干，你泡水喝，治咳嗽。”他昨晚听见傅星咳嗽了好几声，想来是缝内衬时着凉了。

傅星接过布包，刚要说话，就见食堂门口进来个卖糖葫芦的。“我去买两串。”傅星说着就站起来，跑出去时差点撞到同学。陈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早上的书签——两株野菊花挨在一起，像极了此刻他和傅星的样子。

没过多久，傅星就举着两串糖葫芦跑回来，递了一串给陈阳：“刚蘸的糖，还脆着。”陈阳咬了口，糖壳脆得掉渣，酸里裹着甜，和傅星给的山楂干一个味道。傅星吃着糖葫芦，忽然抬头看他：“下午放学带你去个地方，有旧物理课本，比咱们的全。”陈阳点了点头，见傅星的嘴角沾了点糖渣，伸手帮他擦了擦——指尖刚碰到傅星的嘴角，两人都顿了顿，傅星赶紧低头啃了口糖葫芦，把糖渣蹭掉了。

下午的自习课，陈阳把傅星缝的内衬装在暖手袋里，灌了热水揣在怀里。暖手袋比以前软和多了，贴着心口，像傅星的手心一样暖。他往傅星那边瞥，见傅星正低头写作业，眉头微微皱着，想来是遇到难题了。陈阳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写了个解题思路，叠成小方块，从桌底递了过去。傅星接过纸，展开看了看，抬头冲他笑了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

放学铃声一响，傅星就收拾好书包，拉着陈阳往校门口走。“旧书店在电影院旁边，”傅星推着自行车，“以前是个报亭，后来改成了书店，老板收了不少旧课本。”两人骑着车穿过两条街，就到了电影院——墙面是红砖的，门口挂着褪色的电影海报，旧书店就在海报旁边，门口摆着个木架子，上面堆着旧书。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傅星进来，笑着往里面让：“星星又来了？这次要找什么书？”傅星点了点头，拉着陈阳走到书架前：“物理课本，高一的。”他熟门熟路地翻着书架，陈阳跟在他身后，见他的棉袄袖口补着浅灰色的线——是中午自己缝的，针脚虽然不齐整，却很结实。

“找到了。”傅星从书架上抽出本旧课本，递给陈阳，“你看这个，里面有实验步骤，比咱们的详细。”课本封面有点破，却很干净，想来是老板特意擦过的。陈阳翻开课本，见扉页上画着个小太阳，和书签上的一模一样，显然是傅星之前来的时候画的。

“你以前来过？”陈阳问。傅星往书架后面躲了躲，耳尖有点红：“上周来的，见你物理实验总做不好，就想帮你找本全的。”说话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往陈阳手里塞：“这是书店老板给的旧书签，你夹在课本里，翻页方便。”布包里装着三张书签，上面都画着野菊花，显然是傅星托老板留的。

付完钱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傅星骑车时，特意把车骑得很慢：“这个周末我带你去郊外，那边有很多野菊花，比我摘的还香。”陈阳捏着手里的旧课本，扉页的小太阳透着暖意，像傅星的笑容一样。

到了陈阳家院门口，傅星从车筐里掏出个纸包，往他手里塞：“这是我妈蒸的馒头，你明天早上热着吃。”纸包是用旧报纸裹的，还冒着热气。陈阳刚要说话，就见傅星回头喊了声：“明天记得带物理课本，我给你讲实验步骤！”自行车铃响了两声，像在回应他的话，铃声渐渐远了，消失在巷口的暮色里。

回到屋里，陈阳把纸包放在书桌上，和傅星给的旧课本放在一起。他翻开课本，见扉页的小太阳旁边，又多了行小字：“实验步骤我标红了，重点看。”字迹旁边画了株野菊花，和书签上的一样。他拿起傅星送的笔套，把钢笔塞进去，刚好合适用——想来傅星织的时候，特意比着钢笔的尺寸织的。

晚饭时，陈阳妈端着碗热汤出来：“傅星刚才在门口站了会儿，把这个给我了。”她递过来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山楂干，装在个浅灰色的小袋子里——是暖手袋内衬剩下的料子。“他说怕你泡水不方便，特意缝了个小袋子。”陈阳妈笑着说，“这孩子，比姑娘家还细心。”

陈阳把小袋子放在手里，布料软软的，带着点傅星手心的温度。他想起下午在旧书店，傅星帮他找课本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耳尖发红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糖葫芦和奶糖，心里暖得发慌。吃完饭，他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把装着山楂干的小袋子放在手边，酸甜的香味混着墨香飘在屋里，像傅星就坐在对面，陪着他一起写题。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了，巷口传来邻居家的电视声，还有自行车的铃铛声，想来是傅星送完山楂干，又在巷口晃了晃，没敢敲门。陈阳拿起旧课本，在扉页上写了行字：“课本很好用，山楂干很香。”他顿了顿，又添了个小太阳，和傅星画的一模一样。

煤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把屋里烘得暖融融的。陈阳看着书桌上的旧课本和小袋子，想起傅星早上在霜里等他的样子，想起他骑车时稳当的背影，想起他递东西时指尖的温度，忽然觉得，九零年代的日子，就像这旧课本里的字迹，淡却清晰，藏着最真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