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机传旧曲,垫藏余温(2/2)

到傅星家时,傅星妈正在院子里择菜。见他们回来,笑着说:“刚好,饭快做好了,阳阳留下来吃饭。”陈阳想推辞,傅星已经把他拉进了屋:“我妈都做好了,你还客气什么。”屋里的灶膛里燃着火苗,锅里炖着土豆炖排骨,香气漫了一屋子。傅星把收音机放在桌上,打开开关,歌声在屋里绕来绕去,傅星妈笑着说:“这收音机修得真不错,以后能听戏了。”

吃饭时,傅星不停地往陈阳碗里夹排骨:“多吃点,补补。”陈阳也往他碗里夹了块土豆:“你也吃。”傅星妈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俩,忽然说:“阳阳,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常来家里吃饭,你爸妈不在家,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陈阳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傅星碰了碰他的胳膊:“我妈都这么说了,你就答应吧。”

吃完饭,傅星拉着陈阳进了他的房间。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双新做的鞋垫,蓝色的布料上绣着简单的花纹。“我妈做的,”傅星递了一双给陈阳,“你那双鞋垫都磨破了,这个厚实,冬天穿暖和。”陈阳接过鞋垫,指尖碰到布料,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阳光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鞋垫的尺寸刚刚好,和他脚上的鞋子一样大。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陈阳问。傅星挠了挠头:“上次你在我家换鞋,我偷偷量的。”说完,他赶紧转开脸,去翻桌上的书:“你不是买了习题集吗?有不会的我教你。”陈阳没说话,把鞋垫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指尖还留着布料的触感,像傅星刚才碰他胳膊时的温度。

两人坐在桌前做题,台灯的暖光落在纸上,收音机里还在放着歌。傅星偶尔会碰到陈阳的胳膊,两人都会愣一下,然后赶紧分开,继续低头做题。有一道物理题陈阳不会,傅星凑过来,手指指着题目,轻声讲解,气息落在陈阳的耳边,暖乎乎的。陈阳转头看他,见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像上次在教务处抄时间表时的样子。

天黑下来时,陈阳要回家了。傅星把他送到门口,从屋里拎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有我妈蒸的馒头,你拿回去当早饭。”陈阳接过布袋子,里面还热乎着。他走到门口,傅星忽然喊住他:“等一下。”他跑回屋里,拿出那本《泰戈尔诗集》,递了过去:“这个……给你。”陈阳接过诗集,见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字迹是傅星的,娟秀又工整。

“我走了。”陈阳说。傅星点点头,站在门口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屋。屋里的台灯还亮着,收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傅星坐在桌前,拿起陈阳刚才做过的习题集,见上面有一道题他做错了,就拿出钢笔,在旁边写下正确的解题步骤,笔尖还是那支缠了毛线的钢笔,墨水流畅,没有一点漏痕。

陈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布袋子里的馒头还热乎着,怀里揣着那本诗集,书包里放着那双新鞋垫。夜色里,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收音机歌声,断断续续的,像傅星刚才在他耳边的讲解声。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他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鞋垫,放在路灯下看了看——蓝色的布料上,花纹是简单的星星,和傅星笔记本上画的一样。

回到家,陈阳把馒头放在灶台上,把诗集放在桌上,台灯的暖光落在书页上,照亮了扉页上的字迹。他从书包里拿出那双鞋垫,放在枕头底下,然后打开习题集,翻到傅星刚才讲解的那道题,见旁边有一行小字:“这道题我也错了,后来问了老师才知道。”字迹和诗集扉页上的一样,都是傅星的。

陈阳笑了笑,拿出钢笔,在习题集的空白处画了个简笔的收音机,旁边写了行小字:“歌声很好听。”钢笔是傅星修好的,笔尾缠着的毛线软乎乎的,像傅星的手。他把习题集合上,放在桌上,台灯的光漫过桌面,落在那本《泰戈尔诗集》上,书页轻轻翻动,像是有人在悄悄读着里面的句子。

傅星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柜里拿出那块深灰色的灯芯绒布料,放在桌上。他拿出尺子量了量,然后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了起来。台灯的光落在布料上,泛着柔和的光,像陈阳身上那件外套的颜色。他剪得很认真,偶尔会停下来,用指尖摩挲着布料,脸上带着点笑意。

夜深了,傅星把剪好的布料叠起来,放在衣柜里,然后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他先画了镇街的场景,一个在书店里翻书,一个站在旁边看诗集,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然后,他画了自行车上的背影,一个蹬着车,一个坐在后座上,手里扶着对方的腰,风里飘着收音机的歌声。接着,他画了桌上的台灯,暖黄色的光里,放着一双蓝色的鞋垫,旁边是本翻开的诗集,扉页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画完,他把那双旧鞋垫贴在笔记本上,刚好贴在画里那双新鞋垫的旁边。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和台灯的光交叠在一起,暖得像锅里炖着的土豆炖排骨,甜得像刚才吃的糖葫芦。

九零的夜色里,收音机的歌声还飘在风里,鞋垫的针脚还藏着温度,未说出口的心意藏在诗集的扉页里,藏在布料的纹路里,藏在每一个并肩走在镇街的身影里,像台灯的暖光,在时光里静静亮着,照亮每一段一起走过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