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槐下共读，旧本藏情（2/2）

陈阳凑过去，只见手抄本的封面上写着“顾城诗集”，里面是用蓝色钢笔抄的诗，字迹娟秀，页边还有些小插画，画着星星和月亮。“这字真好看。”陈阳轻声说。傅星点点头，指尖轻轻摸了摸页边的插画：“不知道是谁抄的，这么用心。”

老板走过来，指了指手抄本，又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两毛钱。陈阳立刻掏出钱递过去，傅星想拦，已经晚了。“我也喜欢诗，正好一起看。”陈阳把手抄本塞到傅星手里，“你拿着，别弄脏了。”傅星捧着手抄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快要溢出来。

从废品收购站出来，两人往回走，傅星手里捧着手抄本，走得很慢，生怕碰坏了。陈阳跟在他旁边，偶尔扶他一下，怕他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晚上你到我家来，我给你念诗吧？”傅星忽然转头问，眼里闪着光。陈阳点点头：“好，我早点过去。”

晚饭过后，陈阳揣着两个苹果，往傅星家走。傅星家的灯已经亮了，窗户上映着傅星的影子，好像在写字。陈阳轻轻敲了敲门，傅星开门，眼里带着笑：“刚把作业写完。”

屋里的桌子上，那本手抄本安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被人翻开。旁边的煤油灯，灯芯燃着小小的火苗，微弱的光芒却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傅星轻轻地拉着陈阳，两人一同坐在桌子旁。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手抄本，生怕弄皱了纸张。然后，他用一种轻柔得如同羽毛般的声音，轻声念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声音比白天读《小王子》时还要轻柔，仿佛是怕惊扰了诗里的那丝微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心底缓缓流出，带着一种淡淡的情感。

陈阳坐在他的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煤油灯的光芒洒在傅星的脸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使他的皮肤看起来微微泛黄，却更显温暖。他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影子投在书页上，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晃动，就像夜风中的烛火。

念到“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时，傅星停了下来，转头看陈阳：“你说，最静的海是什么样的？”陈阳想了想，指着窗外的月光：“大概像今晚的月光，安安静静的，却能照到每一个地方。”傅星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陈阳的手背：“你说得真好听。”

陈阳的心跳忽然快了些，他拿起桌上的苹果，用袖子擦了擦，递一个给傅星：“吃苹果，我妈刚摘的，甜。”傅星接过，咬了一口，苹果的甜混着诗的暖，在嘴里散开。

两人坐在煤油灯旁，一个念诗，一个听，偶尔停下来聊两句，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手抄本上，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一层薄薄的糖霜。

快到睡觉时间，陈阳要走，傅星送他到门口。陈阳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弹珠，是他昨天在集市上顺手买的，蓝色的，里面有朵小小的白花：“给你，昨天看见的，觉得像诗里的星星。”傅星接过弹珠，放在手心里，冰凉的玻璃带着陈阳的体温，慢慢暖起来：“谢谢。”

陈阳笑了笑，转身往家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明天还去槐树下看书吗？”傅星点点头：“去，我把诗集带上。”

陈阳回到家，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傅星下午念的那首《一代人》，虽然只有两句，却翻来覆去地看。他想起傅星念诗时的样子，想起他捧着手抄本时的小心翼翼，想起他接过弹珠时眼里的光，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傅星回到屋里，把那个蓝色的玻璃弹珠放在书桌的笔筒里，旁边是那个竹编的小蚂蚱。他打开软皮笔记本，先画了村口的老槐树下，青石板上放着两本书，一本《小王子》，一本字典，两个身影并肩坐着，阳光落在他们的发顶。然后，他画了晒场上的玉米，两把木耙子靠在一起，草垛边放着两个空碗，碗边沾着点红薯粥的痕迹。接着，他画了本蓝色封面的手抄本，旁边放着个蓝色的玻璃弹珠，弹珠里的白花映着煤油灯的光，旁边写着“诗里的星星，落在手心里”。

画完，他把那个玻璃弹珠放在笔记本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并肩的身影，像碰着陈阳晚上递苹果时的手。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和煤油灯的光交叠在一起，暖得像晒场的阳光，甜得像手里没吃完的苹果。

九零的月光里，手抄本的字迹还留着旧主人的温度，诗的韵律早已融进空气里，未说出口的心意藏在递弹珠的指尖上，藏在念诗的声音里，藏在每一个并肩的瞬间，像槐树下的阳光，在时光里悄悄暖着，温柔每一段一起走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