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赛场与订单(2/2)

“不管明天的结果如何,”傅星看着对面的人,眼中充满了真诚和温暖,“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这杯大麦茶一样,醇厚而又坚定。

陈阳的脸被热气熏得发红,他碰了下傅星的杯子,陶瓷相碰的脆响里,两人都笑了。

第二天一早,陈阳是被傅星的敲门声惊醒的。他披衣开门,看见傅星举着张报纸,标题用红笔圈着:机械技能大赛落幕,红星机械厂陈阳夺冠。

颁奖台被一块鲜艳的红绒布所覆盖,仿佛是为了迎接这个特殊时刻而精心准备的。那绒布柔软而光滑,给人一种庄重而华丽的感觉。

奖杯的底座则显得有些冰凉,与周围热烈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阳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奖杯,感受着那一丝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当他接过话筒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台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傅星正站在人群中,手持一个老式手机,正给王师傅打电话。傅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对陈阳的由衷祝福和喜悦。

陈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个老伙计一直都是他最坚实的支持者。而此时,王师傅也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那豁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一千块奖金被陈阳紧紧地捏在手中,虽然数目并不是很多,但它却承载着陈阳的努力和付出。这沉甸甸的奖金,不仅仅是金钱的象征,更是对他的一种肯定和认可。

当陈阳走下颁奖台时,傅星突然像一阵风一样冲了上来。他迅速地从陈阳手中抢过奖杯,然后高高地举过头顶,仿佛那奖杯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傅星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欢呼,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最高点。

回厂那天,厂长带着全体工人在门口迎接。王师傅把他拉到一边,往他口袋里塞了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副铜扳指:我师父传我的,戴这个拧螺丝不伤手。

陈阳把奖金分成三份时,傅星正在旁边算账。给家里寄三百,陈阳数着钱,留两百当生活费,剩下的...给王师傅买瓶好酒,再给工友们加个菜。

我这儿有笔奖金正好到账。傅星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抽屉里拿出份合同,那个大客户签了,五十万的订单。

合同上的红章还带着油墨香,陈阳看着五十万元整的阿拉伯数字,突然觉得眼睛发潮。他想起刚进厂那年冬天,车间没暖气,傅星把自己的棉大衣让给他穿,两人挤在一个煤炉前烤馒头。

厂长说,先买两台数控机床。傅星的手指点在合同的补充条款上,让你带队去学操作。

陈阳摩挲着那副铜扳指,冰凉的金属渐渐有了温度。窗外,工友们正在给机床刷漆,新调的油漆是亮闪闪的银灰色,像展销会上那台进口机床的颜色。

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齿轮,转得飞快。陈阳带着两个徒弟泡在机床厂学编程,傅星则跑前跑后联系供应商,连吃饭都捧着本《生产管理》啃。有次陈阳半夜回宿舍,看见傅星趴在桌上睡着了,胳膊底下还压着张画满箭头的流程图。

年底发年终奖那天,会计把厚厚的信封递过来时,陈阳愣了愣——比他预想的多了一半。傅星凑过来看了眼,笑着捶他肩膀:这是你应得的,那两台机床改造,你省了至少三万块成本。

去我家过年吧。陈阳把信封塞进抽屉,我娘说要给你做河南烩面,她的羊肉汤熬得特别香。

傅星眼睛亮了:真的?我还从没见过雪呢。

买年货那天,两人在百货大楼转了半晌。傅星给陈阳爹娘挑了件驼绒棉袄,给陈阳弟弟买了支英雄牌钢笔;陈阳则给傅星父亲选了个紫砂茶杯,听说老人家爱喝茶。

火车驶离站台时,傅星把脸贴在车窗上。陈阳从包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王师傅给的牛肉干:我娘说,路上嚼这个不犯困。

傅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等开春,咱们把车间的老车床都改造了吧?我算过,至少能提高三成效率。

陈阳点头,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王师傅说,他认识个老焊工,能给咱们做自动化送料装置,成本能省一半。

夜色如墨,缓缓地漫进了车厢,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入侵者,将车内的一切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原本热闹的车厢,此刻也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声音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回荡着,然后渐渐地低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在快速地后退,像是被这辆车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远处的田野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微光,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宁静而又神秘。

陈阳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凝视着窗外的夜景,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王师傅常说的那句话:“机器跟人一样,得用心待它,它才给你出力气。”这句话虽然简单,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陈阳不禁想到,自己对待工作是否也能像对待机器一样用心呢?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傅星身上。只见傅星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车间里最动听的机器轰鸣,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趟旅程的终点,是陈阳生长的村庄,而他们共同的路,才刚刚铺展开来。奖杯和订单只是起点,就像机床的第一刀切削,接下来的精度与广度,还要靠双手一点点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