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往医院的路上（2/2）

“可它也想活下去啊。”情感的声音带着哭腔，执拗地在脑海里回响。他想起手术前夜看到的医学图解，想起那颗每分钟跳动110-130次的原始心管，想起梦里婴儿摸他脸时的温度。他看向对面的婴儿，小家伙已经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那是生命最本真的模样，脆弱却顽强，和他腹里的小生命一模一样。

公交车缓缓靠站，车门打开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墨涵站起身，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扶着旁边的座椅靠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母亲抱着婴儿站起身，看到他的样子，关切地问：“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他摇摇头，声音被口罩闷得沙哑：“没事，谢谢。”

他跟在母亲身后下车，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母亲抱着婴儿往医院旁边的母婴店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他笑了笑：“先生，要是身体不舒服，先去旁边的长椅上歇会儿吧，医院人多，别累倒了。”墨涵愣在原地，看着母亲抱着婴儿的背影，阳光洒在她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直到母亲走进母婴店，他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般，低头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过马路时，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这是他逃亡以来的条件反射。就在他走到马路中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轿车的车窗贴着深色膜，车身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起来像是熄火许久的样子。可就在他路过的瞬间，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了一条缝隙，一道冰冷的视线从缝隙里射出来，落在他的身上。

墨涵的心脏瞬间停跳，脚步猛地顿住。那道视线带着熟悉的审视和阴鸷，和李佑铭的保镖如出一辙。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几乎是踉跄着跑过了马路，冲进了医院的大门。直到站在医院大厅的导诊台前，他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外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导诊台的护士笑着问：“先生，请问您预约了吗？”墨涵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他摸出布包里的预付费手机，调出预约信息，递了过去。护士看了一眼，说：“林先生是吧？预约了九点的终止妊娠手术，请先去那边填表，然后去二楼做术前检查。”“好。”他接过表格，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他走到填表区，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林安”两个字。笔尖悬在纸上，墨痕在纸上晕开一小片。他看着表格上的“患者姓名”，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婴儿的咿呀声、母亲的笑容、梦里的心跳声。他想起手术前夜天台上的日出，想起那丝微弱的勇气，想起腹部那丝温热的饱胀感。理性和感性的拉锯达到了顶峰，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笔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慌忙捡起笔，低下头假装填表，却不敢再看表格上的文字。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是按照预约完成手术，彻底斩断过去；还是放下笔，带着这个小生命，重新走进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未来。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叫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可他的世界里，却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那道从街角传来的、冰冷的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窗外。医院的窗户正对着刚才路过的街角，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车窗依旧只降下一条缝隙，像一只蛰伏的野兽，静静地注视着医院大门。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眼神里的彷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危险都已经找上门来，而他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