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崩溃与迷茫（2/2）

不知过了多久，他饿到头晕眼花，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他摸出钱包里仅剩的零钱，决定去楼下的便利店买面包。走出出租屋时，阳光已经变得柔和，青石板路上有渔民在晾晒渔网，孩子们举着贝壳追逐打闹。墨涵低着头快步走过，尽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却在路过街角的母婴店时，脚步猛地顿住。

橱窗里挂着一排粉色和蓝色的小衣服，最前面是一件白色的连体衣，上面绣着小小的鲸鱼图案，旁边摆着一双婴儿鞋，只有他的拇指那么大。一个年轻的母亲正抱着孩子挑选衣服，孩子咯咯地笑着，伸手去够橱窗里的小袜子。那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却像针一样扎进墨涵的心里，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个孩子是健康的，会不会也像橱窗里的小衣服一样可爱？会不会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会不会喊他“爸爸”？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是个逃亡者，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暴露，怎么给孩子一个家？更何况，这个孩子有12%的概率像他一样，承受他受过的所有痛苦。

“别碰我！”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年轻的母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橱窗里的小衣服，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便利店。他抓起两袋最便宜的全麦面包，付了钱就往外跑，直到回到出租屋，反锁上门，才敢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外套。

他坐在餐桌前，撕开面包的包装，却怎么也咽不下去。面包的干涩味在嘴里蔓延，让他想起网吧里的泡面味，想起搜索到的那些绝望的帖子，想起橱窗里的小衣服。他把面包扔在桌上，走到天台，望着远处的大海。海风掀起他的外套，带着咸腥的气息，却再也驱散不了他心底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打掉孩子，他可能永远失去做父母的机会，余生都活在遗憾中；留下孩子，他不仅要面对李佑铭可能的追踪，还要承担孩子可能不健康的风险，更要让孩子在逃亡和伪装中长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让这份错误变得更加无法挽回。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海水染成一片金红。墨涵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渔船归港，船上的渔民举着灯笼，像散落的星星。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带他去海边，父亲抱着他指着渔船说：“涵涵，你看，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航向，就算遇到风浪，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可他的航向在哪里？他的家又在哪里？

夜幕降临，灯塔开始闪烁，一明一暗，映在海面上。墨涵摸出枕头底下的老人机，翻到通讯录里唯一一个备注为“王医生”的号码——这是他十八岁时偷偷就医的医生，当年曾安慰过他“你的身体不是你的错”。他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他不敢联系任何人，怕暴露自己的行踪，更怕听到让他绝望的答案。

他躺在木板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腹部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却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窗外的灯塔依旧在闪烁，一明一暗，像他此刻的人生，在崩溃与迷茫中反复拉扯，看不到丝毫希望。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个意外会将他引向何方，只知道今夜，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