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身体的异样（2/2）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劲来，扶着墙壁站起身。镜中的自己眼神涣散，黑框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的眼底满是恐惧和无助。他不敢告诉任何人，陈姐的关心、杂货店老板的善意、孩子们的招呼，此刻都成了负担——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怎么敢承担一个生命的重量？更可怕的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线，可能会将李佑铭的目光再次引向这个偏僻的小镇。

他洗了把脸，重新戴好眼镜，用冷水理顺额前的碎发，试图掩饰脸上的苍白。走出洗手间时，天已经亮了，海雾散了些，远处的灯塔还剩最后一丝微光。他摸出抽屉里的青梅干，塞进嘴里一颗，酸涩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他暂时压下恐慌。他必须去上班，必须维持“林安”的伪装，不能因为任何异样引起怀疑。

走到奶茶店时，陈姐已经摆好了摊位，看到他来，递过一个热乎的肉包：“昨晚看你没怎么吃东西，特意给你买的。”墨涵接过包子，指尖触到温热，眼眶却有些发热。他咬了一小口，肉汁的油腻味瞬间涌上来，胃里又开始翻腾。他强忍着恶心咽下去，含糊说“谢谢陈姐”，转身走到操作台后，拿起柠檬片偷偷含进嘴里，酸意才勉强压下不适。

上午的客人不多，他调奶茶时格外小心，生怕再出岔子。有个孕妇带着孩子来买奶茶，点了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陈姐特意多放了些柚子皮，笑着说“孕妇喝这个好，开胃”。墨涵的手猛地一顿，勺子掉进了茶杯里，发出“叮当”一声响。孕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慌忙道歉，低头擦桌子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孕妇的小腹上，心脏又开始狂跳。

中午休息时，他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自己的小腹。还是平坦的，可他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个正在生长的生命，一个会打破他所有平静的“意外”。他想起父母，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遭遇，会是什么反应？想起李佑铭，那个将他囚禁三年的人，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不会用它来要挟自己？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交织，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敢去医院，只能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距离最后一次被迫亲近，刚好两个月。症状出现的时间，和古籍里记载的刚好吻合。他摸出怀里的老人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他想起镇上有个老中医，据说不怎么问身份，只看脉象。可他犹豫了，万一老中医嘴不严，或者需要他留下信息，怎么办？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将他刚刚抓住的安稳彻底淹没。

关店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到海边。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将海水染成一片金红，和他刚到望渔镇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海风掀起他的外套，带着咸腥的气息，却再也驱散不了他心底的恐慌。他蹲在沙滩上，双手插进沙子里，冰冷的沙粒硌着掌心。自由近在咫尺，可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却让他陷入了比逃亡更绝望的境地。

回到出租屋时，夜色已经降临。他走进洗手间，再次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洗不掉眼底的恐惧。他扶着洗手台，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轻轻覆上去，没有任何异样的触感，可他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微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带着绝望的重量。

窗外的灯塔又开始闪烁，一明一暗，映在洗手间的镜子上。墨涵维持着扶着洗手台的姿势，一动不动，恐惧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他不知道这个意外会将他引向何方，是再次落入牢笼，还是在绝望中找到新的出路。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场逃亡，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