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心翼翼的生活(2/2)

他的生活像上了发条的钟,精准而规律。早上七点到店,晚上十点关店,回出租屋路上会在便利店买个馒头当夜宵,回家后先去天台看看手机,确认没有未接来电再进屋。房间里依旧简陋,他却在书桌上摆了个从海边捡来的贝壳,贝壳上的纹路像海浪,每次看到都能想起天台的夕阳。他不再写日记,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只有在深夜天台的海风里,才敢摘下眼镜,揉一揉发酸的眼睛。

陈姐偶尔会跟他聊家里的事,说儿子在县城读高中,成绩不好总让人操心。墨涵就当听众,偶尔应一句“孩子大了就懂事了”,从不说自己的事。有次陈姐问他“怎么不找个对象”,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含糊说“先赚钱”——他不敢有任何牵绊,怕自己的身份给别人带来危险,更怕任何一点感情联结,都会成为李佑铭追查的线索。

镇上的人渐渐熟悉了这个“沉默的奶茶店小哥”。杂货店的老板会给他留热乎的馒头,卖海货的阿婆偶尔会送他几只小螃蟹,孩子们放学路过总会喊他“眼镜哥哥”。他对每个人都带着疏离的客气,不深交,不远避,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只有在深夜独处时,他才会变回“墨涵”,摸着袖口母亲绣的“涵”字,想起父母的模样,然后告诉自己:再忍忍,等风声过了,就去找他们。

十月的望渔镇开始降温,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墨涵在夜市摊买了件黑色外套,比之前的灰色t恤更耐脏,也更能遮住身形。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林安”的身份,习惯了调奶茶时的比例,习惯了黑框眼镜的重量,习惯了听着海浪声入睡。只是偶尔在梦里,会回到别墅的书房,李佑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惊醒后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塑料发卡,指尖触到尖锐的边缘,才敢确认自己真的自由了。

这天晚上,陈姐的儿子放假回来,她提前关店回家,让墨涵帮忙把最后一批杯子洗完。墨涵点点头,看着陈姐走远后,锁上店门,打开操作台的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不大的店面,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旋律舒缓,带着九十年代的温柔。

他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操作台,从台面到边缘,连缝隙里的糖浆痕迹都擦得干干净净。玻璃杯倒扣在沥水架上,反射着灯光,像一排整齐的星星。收音机里的歌声漫在空气里,混合着残留的奶茶香气,驱散了深夜的寂静。他的动作很慢,很稳,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带着一种仪式感,仿佛在擦拭过去的黑暗,也在守护此刻的安稳。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他的影子,长长的,有些单薄。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靠在操作台上,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镜片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是刚才洗杯子时溅到的。他看着窗外的夜空,没有a市的霓虹,只有几颗星星和远处灯塔的微光,安静得让人安心。

孤独是难免的,像海雾一样萦绕在心头,但更多的是安稳。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过上如此平静的生活,没有监控,没有试探,没有恐惧,只有简单的劳动和纯粹的生存。他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操作台,收音机里的老歌还在播放,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在这个陌生的南方小镇,以一个伪造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