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观越策（1/2）

时间的河流，并不会因个人的际遇而停滞分毫。就在郑旦日复一日地磨砺剑技、钻研药性，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一切能够强大自身的养分时，来自外界的、裹挟着家国命运与个人悲欢的巨浪，终于不可避免地拍打到了苎萝村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宁静港湾。

消息是随着几个从诸暨城归来的行商带来的。起初只是些模糊的传言，如同水面下的暗涌，在村人的窃窃私语中流淌。

“听说了吗？大王和夫人……在吴国受了大罪了！”

“唉，战败之国，君辱臣死，何况我等小民……”

“可不是吗！据说吴人凶悍，大王在吴宫为奴，受尽折辱……”

这些议论声中充满了压抑的悲愤与无奈。越国战败，国君勾践与夫人入吴为奴，这对于任何一个越国子民而言，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屈辱。郑旦听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前世她此时尚且懵懂，只知国仇家恨沉重，如今重活一世，知晓更多内情，更明白这屈辱背后，是越国君臣何等隐忍的筹谋，以及……对如她这般“棋子”命运的冷酷安排。

真正的风暴，在几天后，随着里正（村长）手中那份盖有越国官府印玺的羊皮诏令的宣读，轰然降临。

那是一个沉闷的午后，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里正敲响了村口那口用来示警的破钟，苍凉而急促的钟声将几乎全村的人都召集到了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

男女老少，聚拢在一起，脸上带着茫然与不安。郑旦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身边是紧紧攥着她衣袖、脸色发白的母亲，以及沉默如山、眉头紧锁的父亲。她目光平静地望向站在槐树下石碾上的里正，看着他手中那卷象征着权力与命运的羊皮纸，心中冷寂一片。

该来的，终究来了。

里正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悲怆与肃穆的神情，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嘶哑：“乡邻们！静一静！今日召集大家，是有王命传达！”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卷羊皮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我越国新败于吴，”里正的声音沉重，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国君蒙尘，百姓遭难。此诚国家存亡危急之秋也！为存社稷，图将来，上大夫文种献‘灭吴九策’于朝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或惶恐或迷茫的脸，最终，落在了那些正值妙龄的少女们身上，语气变得愈发艰难：“其中一策……便是……便是广选国中绝色，进献吴王，以惑其心，乱其志，为我越国赢得喘息之机！”

“嗡——！”

人群如同炸开了锅！

“选美？进献吴王？”

“这……这不是要把我们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吴宫那是什么地方？听说里面吃人不吐骨头啊！”

“天杀的吴人！害了我大王还不够，还要来抢我们的女儿！”

恐慌、愤怒、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有少女当场吓得低声啜泣起来，她们的父母则面色惨白，紧紧拉住自己的孩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官差上门抓人。

郑旦感受到母亲抓着她衣袖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父亲那宽厚的背脊也瞬间僵硬。她反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冷静。

果然，是“遗美女以惑其心”之策。历史的车轮，正沿着它既定的轨迹，隆隆前行。而她，早已是这棋盘上注定被摆上的一子。不同的是，前世她是懵懂无知的棋子，这一世，她要成为执棋之人！

里正提高了音量，压住现场的嘈杂：“肃静！王命已下，无可更改！凡我国中，十五至十八岁之未婚配女子，皆在备选之列！三日后，将有上官莅临本村，初步遴选！各家……早做准备吧！”

最后那句“早做准备”，说得无比沉重，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

诏令宣读完毕，人群却并未立刻散去。哭嚎声、咒骂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方才还宁静祥和的村口，瞬间被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悲戚氛围所笼罩。有母亲抱着女儿痛哭流涕，有父亲蹲在地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苦命的儿啊……那吴宫岂是那么好待的地方？”

“不行！我得赶紧给丫头说门亲事，哪怕找个瘸子瞎子，也比去那虎狼窝强！”

“没用的，王命已下，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婚配，那是灭门之祸啊！”

郑旦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知道，这些恐慌与挣扎，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都是徒劳的。越国需要美女作为武器，那么国中的美女，便没有了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这就是乱世中，小人物的悲哀。

她扶着几乎要瘫软的母亲，跟着沉默不语的父亲，随着沉重的人流往家走。一路上，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和绝望的议论。

回到那间熟悉的茅屋，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郑母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抱住郑旦：“旦儿！我的旦儿！这可如何是好？那吴宫……那吴王……听说性子暴烈，杀人不眨眼啊！你若被选去，岂不是……岂不是……”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郑父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有千斤重，砸在郑旦的心上。他蹲在门槛上，摸出旱烟袋，手却颤抖着，怎么也点不着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侧脸，那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填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

郑旦看着悲痛欲绝的父母，心中亦是一阵酸楚。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她不能告诉父母她重生的秘密，更不能告诉他们她复仇的决心。那些，都太过惊世骇俗，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忧。

她只能轻轻拍着母亲的背，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阿爹，阿娘，先别急。这只是初选，国中美女众多，未必就能选上我。即便……即便真的选上了，也是王命难为，是为国效力。或许……未必就是绝路。”

她的话，并未能真正安慰到父母。郑母依旧垂泪，郑父依旧沉默。但在郑旦自己心中，一条清晰的道路已然浮现。

入选，是必然的。这不仅是系统的任务，是她复仇的起点，更是无法抗拒的命运。她所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积极地迎上去，并且要以一种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入选！

她需要更精准的信息，需要确认自己之前的判断，需要制定出最具针对性的策略。

安抚父母睡下后（尽管他们注定无眠），郑旦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夜色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添几分凄凉。

她闩好房门，坐在床榻边，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

积分余额：180点。

是时候动用这笔“启动资金”了。她需要兑换一些关键信息，来完善自己的计划。

商城的列表在意识中展开。她的目光迅速掠过那些提升魅力、技艺的临时选项，最终落在了【信息】分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