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渊之困，先知初现（2/2）

冯异虽然早已见识过郭圣通的不凡，但亲耳听到她再次精准地点破关键，心中依旧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下意识地看向邓禹，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心中更是确定，王妃此言，绝非无的放矢！

吴汉虽然谋略稍逊，但也听出了这方案的好处，瞪大了眼睛，看看郭圣通，又看看刘秀和邓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王妃似乎有点门道。

刘秀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邓禹。

他死死地盯着郭圣通，试图从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找出一丝一毫的刻意与算计。

然而，没有。

她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眼神纯净，带着一丝被众人注视而略显不安的羞涩，仿佛刚才那番足以影响前线决策的话，真的只是她偶然想起的一段无关紧要的闲谈。

可正是这份“偶然”与“不经意”，才更显得可怕！

真定王府的门客？闲谈？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新婚之夜精准指出政治联姻本质，前几日花园中透彻分析颍川局势，如今又轻描淡写地道出解决清渊困境的最佳方案……

刘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又一点点提起来。沉的是对此女心机与背后可能蕴含能量的忌惮，提的是她所展现出的、远超预期的价值！

若她真能屡屡提供这等关键“闲谈”，那她的价值，将无可估量！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邓禹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目光复杂地看着郭圣通：“王妃娘娘……可知，绕行北道，虽避开了芦苇荡之险，但路途遥远，耗费倍增，且北道亦非绝对安全……”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确认。

郭圣通迎上邓禹的目光，坦然自若，她微微颔首，语气柔和却坚定：“邓大人所虑极是。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只是转述听来的闲话罢了。其中利弊权衡，自然需陛下与诸位大人明断。”

她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去，将决策权完全交还，姿态放得极低，却更显其话语的分量。

“不过，”她话锋微转，如同闲话家常般补充道，“妾身还记得，那几位食客似乎提及，北道虽远，但沿途有几个荒废的驿亭，若稍加修葺，或可作为临时屯驻与警戒之所。且北道所经区域，民风相对淳朴，若我军能沿途稍示恩惠，或许还能招募些当地民夫协助运粮，反倒能节省部分兵力，加快速度也未可知。”

这轻飘飘的补充，如同画龙点睛，瞬间将“绕行北道”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优势，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连沿途驿站和民心利用都考虑到了！

邓禹彻底无言，他看着郭圣通，眼神中的警惕与审视，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所取代。此女之才，若为男子，必为宰辅之器！

冯异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已然心悦诚服。

刘秀的目光在郭圣通脸上停留了许久，深邃难测。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王妃今日之言，颇有见地。邓禹，冯异，就依此议，详细拟定一个绕行北道运粮的方案，重点评估沿途驿站的利用与民夫招募事宜。吴汉，你部加强北道巡弋，确保方案执行前的安全。”

“臣等遵旨！”邓禹、冯异、吴汉齐声应道。

决策已下，困扰众人许久的难题，竟然因为王妃一番“偶然”的“闲谈”而迎刃而解。书房内的凝重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郭圣通见目的已达到，便微微屈膝：“陛下与诸位大人既有要务，妾身便不打扰了，告退。”

她姿态优雅地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书房，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送点心任务。

直到书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那道倩影，书房内的几个男人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吴汉挠了挠头，嘀咕道：“这位王妃娘娘，可真神了！随便听来的闲话，都能说到点子上！”

邓禹没有理会吴汉，他看向刘秀，神色凝重：“陛下，王妃她……”

刘秀抬手，制止了邓禹后面的话。他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朕，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莫测。

但邓禹和冯异都明白，从今夜起，这位郭圣通王妃，在陛下心中，在他们这个核心集团中的地位，将再也不同以往。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象征，一个纽带。

她已然成了一枚重量足以影响棋局的，真正的棋子。

不，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成为执棋之人。

夜色更深，书房内的烛火，将刘秀沉思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