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渊之困,先知初现(1/2)

暮色渐合,萧王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刘秀端坐于主位之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有地图的楠木案几。他的下首,分别坐着谋主邓禹,以及冯异、吴汉等几位核心文臣武将。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清渊粮道,又遭袭扰!”吴汉性子最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已是本月第三次!虽损失不大,但长此以往,军心必乱,补给堪忧!陛下,末将请命,率一支精兵,荡平那芦苇荡里的宵小!”

他口中的“陛下”称呼,在这核心圈子的密议中,已成了默认的称谓。

邓禹微微摇头,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吴将军稍安。那芦苇荡方圆数十里,水道纵横,深浅莫测,地形极其复杂。匪寇熟悉环境,来去如风,我军大队人马进去,如同拳头打跳蚤,非但难以清剿,反易遭埋伏,徒增伤亡。”

冯异也接口道:“邓公所言极是。眼下我军重心在于稳固河北,清除王郎残余势力,不宜在清渊此地投入过多兵力,陷入持久纠缠。然粮道乃命脉,不可不保,确是为难。”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却始终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绕行?他们也想过,但绕行北面官道,路途遥远三十里,且需经过一段较为荒僻的区域,同样存在风险,且会大大增加运粮的时间和人力成本。利弊权衡,难以决断。

刘秀沉默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地图上清渊那个位置,眼神幽深。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这看似不大的问题,却如同哽在喉间的一根细刺,不致命,却令人寝食难安。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以最小代价,解决此患的方案。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侍女低低的禀报声:“陛下,王妃娘娘听闻陛下与诸位大人议事辛苦,特命人准备了些许点心送来。”

刘秀被打断思绪,眉头微蹙,正要挥手让人退下,目光却无意中扫过坐在下首的冯异。只见冯异眼神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竟主动开口道:“陛下,王妃娘娘一番心意,不如……”

他想起前几日花园中郭圣通那番关于颍川局势的精辟见解,心中一动。这位王妃,或许并非寻常内宅女子,其见识有时甚至能给人意外之喜。虽然军国大事不应让后宫插手,但此刻僵局难破,或许……

刘秀看到冯异的神色,又联想到新婚之夜郭圣通关于“情报共享”的提议,以及清渊消息的来源,心中也升起一丝微妙的期待。他沉吟片刻,道:“让王妃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郭圣通端着一个红漆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曲裾深衣,乌发简单地绾起,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脸上薄施粉黛,在书房明亮的灯火下,愈发显得清丽绝伦,气质出尘。

她一进来,仿佛给这间充满焦虑和烟火气的书房,注入了一股清泉般的凉意。连焦躁的吴汉都不由得暂歇了怒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妾身打扰陛下与诸位大人议事了。”郭圣通声音柔和,举止得体,将食盒轻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只是见时辰已晚,恐陛下与诸位大人劳累,故备了些清淡点心,略尽心意。”

“有劳王妃。”刘秀微微颔首,目光却带着审视,落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

邓禹、吴汉等人也纷纷起身见礼。邓禹目光平静,带着文士固有的矜持与对后宫干政的本能警惕。吴汉则大大咧咧,只觉得王妃貌美心善。唯有冯异,行礼时姿态最为恭敬,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郭圣通仿佛没有感受到书房内凝重的气氛和众人各异的目光,她亲自将点心一碟碟取出摆放,动作优雅从容。是几样精致的糕点和温热的羹汤,香气淡淡弥漫开来。

就在她摆放完毕,似乎准备告退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铺在案几上的地图,尤其是在“清渊”二字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她轻轻“咦”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书房内所有人都听到。

刘秀立刻捕捉到了这一声,抬眼看向她:“王妃有何事?”

郭圣通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女子的好奇与不确定,她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清渊,语气轻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陛下,此处……可是在为粮草转运之事烦忧?”

刘秀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否认:“不错。王妃有何见解?”他心中那份期待感更强了。

邓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出声阻止,只是静静观察。

郭圣通微微蹙眉,做出回忆状,缓声道:“见解不敢当。只是……妾身未出阁时,在真定王府,偶然听得舅父门下几位来自河南的食客闲谈。”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他们似乎提及,清渊西南约五十里处,有一片极大的芦苇荡,水道错综复杂,犹如迷宫,且深处多有沼泽暗流,便是当地熟悉水性的老渔夫,也不敢轻易深入。历来便是匪寇藏匿的绝佳之所……”

她说到这里,吴汉已经忍不住点头:“不错!探子回报,匪患正是来自那片芦苇荡!”

郭圣通看了吴汉一眼,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那几位食客当时还笑谈,说若是有大队人马或重要物资需经过清渊,与其冒险穿越容易遭伏击的南线,不若……绕行北面官道。”

“北面官道?”刘秀身体微微前倾。

“嗯,”郭圣通点头,语气依旧带着不确定,仿佛在复述一段模糊的记忆,“他们说,北面官道虽比南线远了三十余里,路面或许也不及南线平坦,但胜在地势开阔,两侧少有可以大规模设伏的复杂地形。只要派遣小队斥候提前侦查,大队运粮队伍谨慎通过,安全性……或远高于穿越那片芦苇荡险地。”

她将前世邓禹后来深思熟虑后提出的方案,以“食客笑谈”、“或远高于”这样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口吻,完整地叙述了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落针可闻!

邓禹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郭圣通,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方案!这个权衡利弊后,在他心中已然成型,只是尚未找到最佳时机提出的方案!竟然……竟然被一个深闺妇人,以如此偶然的方式,如此轻松地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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