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云深不知处(2/2)

丙寅年腊月廿三,见药农采朱颜草露,其凝露成珠之术,竟与《天工谱》养器篇暗合...

最末一行小楷突然晕开,墨色里渗出淡淡的血腥气。张阿铁用指尖蘸取血墨,在砚台边缘勾画时,墨迹竟自发延展成藤蔓,紧紧缠住道自在心四字。窗外飘进的忍冬花粉落在血藤上,瞬间绽放出米粒大小的青铜花。

山风裹着夜枭的啼叫钻进竹楼。张阿铁躺在晒干的松针垫上数瓦缝里的星子,突然发现那些光斑的排布与丹田道种的纹路相似。当北斗第七星移至天窗正中时,瓦缝里钻出的萤火虫聚成鼎形,每一粒光斑都是噬金体临终的记忆残片:

七岁的自己在乱葬岗啃食门环,铁锈混着尸水在喉头烧灼;

十六岁那年被苍狼帮追杀,吞下的断刀在胃里凝成狼牙状骨刺;

地火脉里周天工的机械心脏炸裂时,飞溅的齿轮碎片割破脸颊...

最后的光斑突然炽烈如血,映出九嶷山巅的场景:凌家老祖的机械左眼滚落悬崖,溅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个带血的字。这个字穿透层层记忆,最终烙在张阿铁的神识深处,与道种新生的嫩芽纠缠不清。

五更天的露水最养灵性。张阿铁跟着药姑们攀上雾梯采首乌,发现百年老藤的结节处生着人面纹。当他的银发扫过藤蔓时,那些眉眼突然生动起来,为首的人面藤发出苍老叹息:

鼎灭道生非虚言,你可见过山神娶亲的聘礼?

藤蔓突然指向云海深处。浓雾散开的刹那,张阿铁看见对面崖壁上挂着九十九丈长的红绸,每段绸子都系着青铜鼎耳。风过时红浪翻滚,那些鼎耳相互撞击发出的声响,正是凌霄子镇岳剑出鞘时的龙吟。

药姑的银铃笑声惊醒幻境。后生仔发什么呆?她将新采的鬼面兰插在他耳际,这是山神娘娘给新姑爷的簪花。花瓣触及皮肤的刹那,张阿铁突然听见丹田道种抽芽的轻响——那声音像春冰初裂,又似古鼎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