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金石玉言(1/2)

聚将鼓的余音似乎还在山峦间回荡,新颁布的《功勋抚恤条例》与《诸营配给细则》却已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黑云寨的每一个角落激起了层层涟漪。白日里校场上的肃穆与激昂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夜幕降临时,各营寨、工棚、乃至寻常士卒聚居的院落里,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兴奋与热切的议论纷纷。

条例的细则文书已由各营头目、匠作营管事们领回,此刻正被无数双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传阅着,或是被识文断字的小头领、文书高声诵读着。油灯与松明的光晕下,映照着一张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庞。

“乖乖!斩一级首功,赏银五两,细布一匹!若缴获铠甲、骏马,另有厚赏!这……这比往年寨子里分润,厚道了何止一倍!”一名锐士营的老卒咂摸着嘴,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皮纸上那墨迹未干的赏格,仿佛已触摸到了冰凉的银锭和柔软的布匹。

“何止!”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卒抢着说,“你瞧这条!阵亡抚恤,家中父母妻儿,寨中奉养至终老,子弟还可优先入内堂学堂!这……这真是给咱们卖命的兄弟一条活路,留了香火情分啊!”他声音有些哽咽,当兵吃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最怕的就是死后家人无依无靠。这条规定,直击人心最柔软处。

匠作营的区域更是炸开了锅。冯默带回的细则里,明确将工艺改进、提高产量、节约物料与功勋直接挂钩。“老张头!你看这条!若能改进‘破山烧’出酒率一成,记大功一次,赏银二十两,家眷每月多领米五斗!”一个中年工匠拉着身旁的老师傅,激动得声音发颤。那被称作老张头的老师傅,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喃喃道:“寨主……寨主这是要俺们把看家的本事都掏出来啊!值!真值!”

也有人心中打着小算盘,暗自比较。“嘿,哨探营的兄弟这回可露脸了,探得重要军情,视同斩首功!过山风头领手下那些崽子,怕是要发达了。”

“前锋营也不差啊,先登陷阵,赏格加倍!就是这军纪……违令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欺凌百姓者,斩!啧啧,真是悬在头顶的刀啊。”

“有这般厚赏,又有这般严刑,才是正理!总好过以往,赏罚不明,全凭头领喜好!”

这一夜,黑云寨的灯火亮到很晚。新规像一股强劲的活水,注入了这片曾经更多依靠义气和惯例维系的山寨,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绪。有对丰厚赏赐的憧憬,有对严厉惩罚的敬畏,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盼头”的东西,在许多人心中悄然滋生。

翌日清晨,山寨的运转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却又隐隐透着不同。操练的号子声更加响亮,士卒们演练阵型时眼神更加专注,仿佛那无形的功勋簿就在眼前。匠作营里,叮当的敲打声更加密集,工匠们交流时,除了手艺,更多了几分对如何“改进”、“提效”的探讨。就连巡哨的士卒,腰杆也挺得更直,目光扫过山林隘口时,更加锐利。

议事堂内,李晏仔细聆听着石勇、冯默、周铁柱等人关于新规施行首日情况的禀报。

“寨主,各营弟兄士气高昂,尤其是关于抚恤和子弟入学那几条,反响极好!几个老兄弟都说,这辈子跟定寨主了!”石勇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冯默也捻须笑道:“匠作营那边也是,几个老师傅昨晚一宿没睡,围着火炉比划商量,说是要琢磨个新法子,看看能不能让‘破山烧’的出酒时辰再短上些。”

周铁柱补充道:“外务堂的崽子们也都摩拳擦掌,说是以后出去采买办事,眼睛得更亮,耳朵得更灵,不能放过任何有用的消息,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功勋!”

“好!”李晏点头,但语气依旧沉稳,“士气可用,此乃好事。然,赏罚之道,贵在公允,难在持久。石勇,功勋记录务必清晰,每月核算公示,绝不可有丝毫偏袒错漏。冯先生,工匠热情当鼓励,但质量关必须把死,不能为求快、求新而坏了根本。铁柱,外务堂弟兄在外,诱惑多,规矩要常讲,警钟要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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