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步步紧逼(1/2)
“这是……”崔述打开帕子,看到腰牌,双眼先一眯,进而精光大现,“江州郑宅行之名侍松烟,垂拱三年入,这是……”
“这是我在连香树和青钱柳林外围捡到的,”陶令仪配合道,“就在大唐天封香木石碑后面,穿过小片刺灌丛,再往连香树和青钱柳林走上三十余步的位置。”
顿一顿,又看向郑元方:“松烟是郑二公子的长随。”
腰牌背面正中间,有一个微缩变形的篆体‘江’字。这个‘江’字的三点水,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形如一条波浪。
崔述的指腹在波浪上划过,随后提起麻绳,将腰牌举到郑元方面前:“郑长史瞧仔细了,这腰牌可是你官舍之人所有?”
郑元方在听到‘江州郑宅行之名侍松烟’这句话时,心头的恐惧就似巨浪般,将他瞬间淹没。
待看到眼前的腰牌,郑元方心底挣扎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寂灭了。
翕动着嘴唇,他很想否定这腰牌是假的,是有人要陷害他,可对着崔述锐不可当的目光,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史官舍已经被银刀卫包围了。
只要崔述拿着腰牌,比对长史官舍的登记册,便可验证腰牌的真假,根本容不得他的否认。
郑元方明白了。
明白那些脚印是什么了。
也明白崔述叫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崔述说在香果树群落皇家禁林中,发现了擅闯者留下的脚印,让他跟着走一趟。他以为,崔述是想借此铲除他,好掩盖私造铁箭的事。
他已经想好了,崔述胆敢伪造脚印诬陷他,他不仅要当众揭穿他,还要将私造铁箭的事捅出来,让他藏无可藏!
来到这里,看到陶令仪,他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不好的想法:那部分书信是在皇家禁林找到的!皇家禁林里的脚印,是郑行之和苏见薇留下的!他们平常私会,就在皇家禁林!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急切地否定了。
不可能!
苏见薇那个贱人不知道皇家禁林是什么,郑行之不可能不知道,他怎敢擅闯?
看着腰牌,感受着周围人或惊或怒或惧的目光,郑元方知道,他完了。
崔述叫他跟来,分明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实此事,不容他再狡辩或者不给他再翻盘的机会。
崔述成功了。
他完了。
连堂姐夫,也保不了他了。
蠢货,蠢货!
哪里不能私会,偏偏要来这里!
郑元方双腿发软,幸得两个长随扶住了他。
但……
两个长随的动作似提醒了崔述。
崔述不顾身份,上前扯下了两个长随的腰牌。
将三个腰牌并在一起,大小、齿纹、阳刻或阴刻的字体大小、间距、花押等一一做过对比后,崔述冷笑两声,将腰牌递给赵世纲,让他传着给在场的各人都看上一眼。
在监狱关了几日,赵世纲早已变得老实。
昨夜银刀卫放他出狱,他喜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正盘算着见了崔述要怎样‘感恩戴德’,才能让崔述既往不咎,却突然被告知有人私闯香果树群落,吓得他立时就软在了地上。
如今不仅找到了擅闯之人,还是郑元方的次子,赵世纲险些再度落泪。
整个江州府谁不知道郑元方任长史这些年,横行霸道,一手遮天?只要将渎职的原因,推到他郑元方身上,必能从轻发落!
老天爷一定听到了他的祷告!
将三个腰牌并排放在掌心,横竖都比对过后,赵世纲心里的喜意更重了:一模一样!
偷偷瞥两眼面如死灰的郑元方,赵世纲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两步,撇清与他的关系后,才将腰牌交给了巡护队的队正薛峻珩。
巡护队是由江州折冲府的府兵组成,共有五十人。
巡护队每十日巡一次山,巡查的地点分为外层、中层与内层。
外层主要巡查固定的哨卡。
中层主要巡查重要山径和寺产边界。
内层则随机巡查核心区域所设的伴索铃铛及简易陷阱等预警有无破坏情况。
自天封香木石碑修建以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擅闯的事件,但擅闯之人多是猎户或是药农,也基本被山麓团保和巡山僧给拦下来了。
像这种官宦子弟擅闯,还未曾有人发现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尽管是第一次发生,后果是什么,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薛峻珩拿着腰牌,仅看了两眼,便冷笑着传给了他人。
香果树群落是皇家禁林,除了巡护队外,主要由观户、巡山僧和山麓团共同负责监守。
其中,观户是专职护林人,主要负责日常看守,记录树木有无虫害、损伤、自然枯死,以及严防核心区的盗伐、非法采集以及人为破坏等,需每日巡逻一回。
巡山僧则是负责寺院所属山林的秩序,把守通往香果树群落的主要山径及隘口,每三日巡逻一回。
山麓团保则是负责庐山所有山麓地带,特别是入山的主要通道口、周边村落、集市、客栈等区域的盘查,信息收集及威慑与抓捕,每五日巡逻一回。
这么密集的巡逻,还让郑行之闯了进来……
是,人都有懈怠的时候,只要不出事就行。
即便出事,不留确凿的证据也行,他们总有办法圆过去。
可现在,不仅出事,还留有确凿的证据,这让他们纵有千般的理由,也无法再推卸他们的渎职!
随着传看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看郑元方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带了些愤怒与怨恨。
郑元方微垂眼皮,遮着眼底的死寂与隐隐流转的……绝然!
既然他们不给他留活路,那就谁也别想活了!
尤其是崔述!
还有陶令仪!
他们以为有了腰牌,有了那部分书信,就真能万事无忧了吗?
他会让他们知道,擅闯禁林算什么!
看着郑元方颤动的眼珠,崔述知道他没有这么快放弃,收起传看回来的腰牌,转向陶令仪道:“那些脚印在何处,还请陶小姐给我们带个路。”
陶令仪将半身的重量都压在春桃身上,勉强打着精神道:“使君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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