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吃这一套!(2/2)
如今,既要与陶氏撕破脸,本就应该安插人帮着她打探对面的消息,她们既然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陶令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是想留在琬琰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见目的达到,周蒲英和周云归喜滋滋地连忙道谢。
陶令仪意有所指道:“知道我傅母和婢女被送去庄子上的人不少,但只有你们两个抓住了机会,所以要谢,就谢你们自己。”
说话间,已经走到海棠岔口。
郑夫人身边的槿时、溪云双双迎上来:“陶小姐总算回来了,可叫我们夫人好等。”
郑夫人并非干巴巴地守在浣葛井亭,而是跟周蒲英一样,早早就派了个小婢女到仪门外边守着了。看到陶令仪下了油壁车,小婢女便赶紧回来通报了她。
郑夫人也不含糊,立刻就安排了槿时与云溪,守在海棠岔口堵着她。
陶令仪本也没有打算避而不见,便随槿时与溪云,右拐去了浣葛井亭。
浣葛井亭是内院婢女们浣衣的地方,周围尽是芭蕉与竹林,虽已入夜,在青铜立鹤衔环灯与青石莲座地灯的照耀下,很是清幽雅静。
郑夫人在这里等她,自是没有婢女敢过来打扰。
夜风不小,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郑夫人斜坐在汉白玉八边围栏前,轻摇着团扇,暗自思索着陶令仪过来后,该如何说服她继续与郑行之的亲事。
还不到五月,远不到用扇子的时候。
只是每每遇到无法把控的事情,郑夫人就习惯性地摇扇子,以驱逐烦闷,好静心思考。
郑夫人用的是一柄卷草忍冬纹样的团扇,还是去年九月,陶令仪绣来送给她的。
在郑夫人心里,陶令仪是个很天真乖巧的小姑娘,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又或是学识,都很令她满意。
可惜,儿子不争气,放着这么好一个良配不要,竟挑了那么个下贱胚子。
猛摇两下扇子,将烦闷都赶走后,郑夫人回过头,往海棠甬道望了一眼:“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槿时和云溪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来了。”在身边伺候的絮影立刻说道。
郑夫人也听到了,忙将团扇扔给她,快速起身步出亭子,握住欲要给她行礼的陶令仪的双手,“不久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何须这样多礼?”
不容陶令仪接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又紧接着道:“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吧,原本就窈窕,现下更窈窕了。”
“来,我们坐着说话。”反客为主地将她牵进亭中,在围栏前坐下后,让槿时几个将温着的吃食张罗好,郑夫人又轻拍两下她的手,“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
槿时拿碗,盛了两勺银鱼莼菜麦仁粥递过来,笑着说道:“这银鱼、莼菜都是今早送过来的,这麦仁更是石磨现舂,都新鲜着呢,陶小姐快尝尝吧,我们二公子想吃,夫人都舍不得呢。”
陶令仪扫一眼亭子外面的炭炉,又扫一眼几案上摆着的几样菜,的确都是小姑娘最喜欢的吃食。
闻着也确实很鲜美。
她对吃食不挑,忙碌了一天,也确实有些饿了。
陶令仪接过碗,尝了两口,的确很美味,便也不再客气,慢慢悠悠填饱了肚子,放下筷子,接过槿时递来的湿帕子,擦了嘴,擦了手后,开门见山道:“夫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父亲还等着我,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一套,对小姑娘好使,对陶令仪却从来都不管用。
郑夫人对她这般‘翻脸无情’的态度,惊得笑容都险些挂不住。飞快打量了两眼她的面色,又快速调整好心里的惊讶,轻叹道:“是在生行之的气吧?这孩子有眼无珠,别说你,就是我和他父亲知道他和苏见薇的事,也气得不轻。”
“岂止气得不轻,”槿时也被陶令仪冷漠的态度给惊到了,飞快看两眼郑夫人后,适时插话道,“老爷都气得昏过去了两回。”
云溪也跟着帮腔:“若非有大家拦着,二公子都该被老爷给打残了。”
郑夫人看她不接话,又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还在生行之的气,这件事,行之确实做得不对,我和他父亲都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今日我们带他过来,就是为了给你赔个不是。你要是还不解气,想打想骂都可以,就是别气坏了你自个的身子。”
“吃了你们一顿饭,陪着听了你们这么多的废话,也算是扯平了。”陶令仪站起来,冷冰冰地说道,“我呢,并没有生气,你们也无须跟我赔什么不是。郑行之要是真的知道错了,或者你们也真的知道他做得不对,那就赶紧去自首吧。”
“别为了包庇他,把自个也搭进去了。”
郑夫人面上的温色彻底绷不住了,她在这里等了她半个时辰,已经给足她脸面,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行之是做错了事,你气他、恨他,我都可以理解,也都支持你。”为了儿子,郑夫人强忍着愤怒,故作痛心道,“但你不该听信旁人几句谣言,就如此诋毁他!你也是被人诬陷过的人,个中滋味如何,应该比旁人更清楚才对,怎会还这么糊涂?”
“罢了,毕竟是行之有错在先。”郑夫人深呼一口气后,又大度道,“行之不嫌弃你已没了清誉,你也就不要再计较他一时的过错了。”
“前尘往事就此揭过,你们的亲事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已经跟你父亲都商量妥当了,你也不要再闹了。”郑夫人笑两声,意有所指道,“再闹下去,亲事没了,这浔阳城里,就再难找出一个不嫌弃你进过女狱的人了。”
陶令仪笑了。
她慢慢走到郑夫人跟前,在槿时、云溪等人警惕的目光中,弯下腰,与坐着的郑夫人的视线齐平后,细细地打量了她片刻,在她面色越来越难看之际,突然咧嘴一笑:“浔阳城里,再难找出一个不嫌弃我进过女狱的人,那浔阳城里,难不难找出一个不嫌弃郑行之进过男狱的人呢?”
“哦,不对。”陶令仪起身,故作恍然道,“我是被人诬陷进的女狱,郑行之可不是,他是与苏见薇合谋杀害我的凶手之一!”
“虽然他没有动手,虽然苏见薇事到临头,换了谋杀的对象,但按照唐律,合谋杀人是重罪,合谋导致无辜者被杀,又参与诬陷无辜者致死罪,罪责等同于杀人!数罪并罚,且情节极端恶劣,属十恶不赦之列,当判绞刑!”
“而作为父母,你们知情藏匿十恶重罪犯,不适用亲属容隐特权,故虽死罪减一等,也得流三千里!”
她说得掷地有声,慑得郑夫人及槿时一干人等,全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