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惊澜(1/2)
永宁侯府,“听雪轩”内,烛火将沈清辞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紧闭的窗棂上。京城的夜,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冯保的密函和那些抄录的邸报如同冰水,浇透了她原本存有一丝侥幸的心。陛下病危,朝局倾轧,永宁侯府与远在海外建功的萧景珩,已从功勋卓着的旗帜,变成了各方势力眼中亟待拔除或争夺的钉子。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迅速冷静下来,思绪飞转。称病谢绝安国公府的赏梅之邀,只是第一步,是表明永宁侯府不参与、不站队的姿态。但这远远不够。在那些虎视眈眈的权贵眼中,沉默本身也可能被解读为一种态度。必须再做些什么,既不能显得软弱可欺,又不能授人以柄,卷入立储的漩涡。
“备车,”沈清辞对贴身侍女沉声道,“去大报国寺。”
大报国寺是京城香火最盛的寺院,也是后宫嫔妃、勋贵命妇常去祈福之地。在此敏感时期,沈清辞以世子妃的身份,公然前往寺院为陛下祈福、为远征在外的夫君祈求平安,是最稳妥、最无可指摘的举动。既能彰显忠君爱国、夫妻情深,又可置身于相对超然的宗教场所,避开直接的权力交锋。
次日清晨,一乘青呢小轿悄无声息地出了永宁侯府侧门,直奔大报国寺。沈清辞一身素雅衣裙,未施粉黛,在佛前虔诚焚香祷告,又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为陛下点长明灯,为萧景珩求平安符。整个过程,她神色平静,举止得体,遇到相熟的命妇,也只略略寒暄,绝口不提朝政。消息很快传开,永宁侯世子妃“深明大义”、“虔心祈福”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部分针对侯府的恶意揣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沈清辞从大报国寺回府当日下午,门房匆匆来报: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冯保,亲自到访!
冯保亲至!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信号!沈清辞心中凛然,立刻整理衣冠,迎至二门。
冯保依旧是一身暗色蟒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阴郁。他并未带太多随从,显得此行极为隐秘。
“冯公公务繁忙,何事劳您大驾光临?”沈清辞将冯保请入花厅,屏退左右,亲自奉茶。
冯保接过茶盏,并未饮用,只是用碗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尖细的声音压得极低:“世子妃不必多礼。杂家此来,是受人之托,也是为侯府安危计。”
他抬眼,目光如电,直视沈清辞:“京中情形,世子妃想必已心中有数。陛下……怕是就这几日了。三王爷(三皇子)那边,动作频频,近日更与兵部几个掌权的郎中、还有京营一位副将过从甚密。四殿下(四皇子)虽有皇后娘娘和几位老臣支持,然则……兵权一事,终究是短板。”
沈清辞心中巨震,冯保此言,几乎是将最残酷的底牌掀开了一角!她强自镇定,垂眸道:“冯公之意是?”
“杂家之意?”冯保冷笑一声,“有人想让永宁侯府表态,或者说,想看看萧世子海外那支兵马的……风向。”
图穷匕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与试探!想让永宁侯府,或者说想让萧景珩的海外兵力,在即将到来的皇位更迭中选边站队!甚至可能被挟持卷入内战!
沈清辞指尖冰凉,但声音依旧平稳:“冯公明鉴。永宁侯府世受国恩,唯知忠君爱国。世子远航,乃奉皇命开拓海疆,宣慰藩属,所有行事,皆有陛下旨意可循。至于京中之事,天家骨肉,非人臣可议。侯府上下,只知谨守臣节,静待天命。”
她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忠君立场,又强调萧景珩行动的合法性(有圣旨),同时坚决不介入皇子之争(“非人臣可议”),最后落脚在“静待天命”,即是表态无论谁最终继位,永宁侯府都会效忠新君。这是目前能做出的最稳妥、也最危险的回应——将自身命运完全寄托于未来的、未知的新君是否“仁厚”上。
冯保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随即又化为更深的忧虑:“世子妃好机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人,未必愿意看到侯府‘静待天命’。尤其是……海外若再有‘佳音’传来,恐更引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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