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归途无期（1/2）

吞下净莲噬心瓣的第七个时辰，昭昭在冰璃栖身的湖底洞穴醒来。

洞壁是万年不化的幽蓝冰晶，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她躺在冰璃用尾鳍为她铺就的雪绒草垫上，身下寒气依旧刺骨，但体内那股墨毒噬心的剧痛已稍稍平复，转为一种沉滞的阴冷，盘踞在心脉深处，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滞涩的钝痛。

她抬手看向手背，皮肤下蜿蜒的墨绿色纹路并未消退，只是颜色淡了些许，像是用极淡的墨笔在宣纸上勾勒的血管图。这大概就是“代承半数墨毒反噬”的印记。

“醒了？”冰璃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巨兽蜷伏在冰柱之间，冰蓝眼眸如同两面寒潭，“噬心瓣已与你心脉共生。平日无碍，但若情绪剧烈波动，或靠近墨髓污染源头，反噬便会加剧，痛楚堪比剜心。”

昭昭撑坐起身，触及怀中贴身收藏的玉匣——七彩花瓣安然其中，散发着温润生机——才稍稍安心。她向冰璃颔首：“多谢守护者赐药，此恩必偿。”

“不必谢我。”冰璃龙须微动，“是你以帝王气运立誓永镇昆仑地脉的因果。从此后，昆仑山灵与你气运相连，你若身死，昆仑七十二峰将地脉枯竭；同样，若昆仑崩毁，你亦国运尽丧。”

昭昭心头一震。她当时只为取药，未及深思这誓言的重量。永镇地脉……这意味着她的余生，将与这座亘古雪山绑在一起。

“守护者，我夫君的伤势……”

“净莲花瓣需在月圆之夜，以心头血为引化开，喂服后辅以金针渡穴，导引药力涤荡神魂。切记，服药后三日不可移动，不可受惊扰，否则神魂溃散，神仙难救。”冰璃顿了顿，“但你体内已有噬心墨毒，若再用心头血，恐引自身反噬提前爆发，轻则折寿，重则……”

“我明白了。”昭昭打断它，将玉匣仔细收好，“何时可离开？”

“随时。”冰璃抬爪轻点冰壁，一道隐藏的冰门无声滑开，露出外面风雪呼啸的隘口，“你的护卫还活着，在东南三里处的冰洞中。但归途凶险，你体内墨毒犹如明灯，会吸引昆仑山中所有被墨髓污染的妖物。它们虽被镇压在此数千年，对‘同类’气息却极为敏感。”

昭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因“妖物”二字而泛起的隐痛，躬身行礼：“请守护者指点生路。”

冰璃沉默片刻，从身上抖落一片碗口大的冰晶鳞片：“持此鳞片，寻常妖物不敢近身。但若遇‘血喙雪枭’——那是曾被墨髓污了灵智的千年妖禽，最喜吞噬带毒血肉——便往高处冰川裂缝中躲，它体型巨大，进不得窄处。”

昭昭双手接过鳞片，入手冰寒彻骨，却隐隐感到一股庇佑之力。

“还有一事。”冰璃凝视她，“你体内墨毒与净莲药力相互制衡，三年内不可再受重伤，不可孕育子嗣，否则二者失衡，必死无疑。”

三年……不可再育……

昭昭指尖微微一颤，垂眸：“昭昭记下了。”

她转身走向冰门，玄狐大氅在寒风中扬起。身后传来冰璃最后一句告诫，混在风雪里几不可闻：

“人间帝王，终究压不住昆仑雪。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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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归程

云袖与三名幸存的暗卫见到昭昭从风雪中走回时，几乎以为见了鬼。待看清她手中冰璃鳞片与怀中玉匣，才知遇到了神迹。

“凰主，您的手……”云袖注意到她手背淡墨纹路，声音发颤。

“无妨，一点代价。”昭昭将承煜接过，孩子在她怀中蹭了蹭，竟露出笑容。她心头微暖，看向仅存的四人：“还能走吗？”

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属下定护凰主与殿下平安返京！”

归途比来时凶险百倍。冰璃鳞片虽能震慑大多数妖物，但昆仑深处被墨髓污染的邪祟实在太多。第三日夜间，他们被一群“霜骨狼”围住——这些妖狼通体冰蓝，骨骼外露，眼中跳动着墨绿幽火。暗卫折损两人才勉强突围。

第五日，冰璃预言的“血喙雪枭”出现了。那巨禽翼展足有十丈，喙如赤红弯钩，周身黑羽间流淌着墨绿粘液，远远便嗅到昭昭身上墨毒气息，如获至宝般俯冲而来。

众人依言逃入一处冰川裂缝。雪枭在外疯狂撞击冰壁，整座冰川都在震颤。昭昭紧抱承煜缩在最深处，听着外面冰崩石裂的巨响，心口墨毒因恐惧而隐隐躁动。

就在裂缝即将被撞塌时，她怀中冰璃鳞片骤然迸发刺目蓝光！一股浩瀚冰寒之力席卷而出，瞬间将裂缝入口冻成坚不可摧的冰墙。雪枭怒啸许久，最终悻悻离去。

劫后余生，昭昭吐出带墨绿血丝的淤血，眼前阵阵发黑。云袖哭着为她包扎腕间被冰棱划开的伤口，却见那血渍渗入皮肤后，墨色纹路又深了一分。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让您来……”云袖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