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言如刃（1/2）

清韵轩的夜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却也更加暗流涌动。

油灯下，苏清羽面前摊开着那张写满安美人弱点的纸。她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像推演项目方案一样，反复斟酌着每一个细节。直接散播恶毒谣言是最低效且风险最高的，容易引火烧身。她要做的，是引导，是暗示，是让种子自己生根发芽。

“春桃，”她轻声唤道，目光没有离开那张纸，“安美人的生辰，是在腊月初八，没错吧？”

“是的小姐，宫里档案都有记载的。”春桃肯定地点头，随即又疑惑，“可是小姐，现在才刚入冬，离腊月还早啊。”

“正因为还早，现在提起，才显得‘无意’。”苏清羽嘴角微扬，“你明日去膳房或者浆洗处，找那些嘴碎又爱攀谈的宫人闲聊。”

她仔细吩咐道：“你不要主动提安美人。只说自己前几日落水病了一场，家里托人捎信，说找了个城外相国寺的大师批命，大师说你是冲撞了‘子午相冲’的煞气，需得小心避开属马之人，尤其是在腊月里……说完这句，无论别人怎么问，你只需摇头，说自己也不懂，只是心里害怕，多谢她们平日照拂便是。”

春桃听得眼睛发亮，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子午相冲，子属鼠，午属马。安美人正是属马！小姐这是要借她的口，埋下一个心理暗示的钩子！

“奴婢明白了！一定办得妥帖！”春桃用力点头。

“还有，”苏清羽继续部署，“方选侍那边，我明日会亲自去一趟。安美人逾越份例采买奢华之物的事情，需要借她之手，用一种更‘自然’的方式，递到该知道的人耳朵里。”

翌日，计划悄然启动。

春桃按照指示，在浆洗处一边帮着做些杂活，一边与几个相熟的宫女闲聊，适时地露出了几分忧愁和后怕，将苏清羽教的那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她本就年纪小，又刚经历“大难”，这番说辞并未引起太多怀疑，只当是小姑娘家被吓坏了。然而，“子午相冲”、“腊月煞气”这几个关键词，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某些有心人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苏清羽再次拜访了方晓月。两人在听竹阁内室密谈。

“妹妹可知，宫中哪位主子，平日最重规矩，又……与柳贵妃那边不太对付？”苏清羽试探着问。

方晓月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姐姐是说……贤妃娘娘？”

苏清羽点头。贤妃谢明薇，太傅孙女，清流代表，家风严谨，最重礼法规矩。而且根据春桃之前的信息，柳贵妃仗着家世和宠爱，偶尔有些逾越之举，贤妃虽不明说，但态度向来疏离。

“安美人私下采买之事，若由我们直接告发，痕迹太重，容易被她反咬一口。”苏清羽分析道，“但若是贤妃娘娘‘偶然’得知，以她的性子，即便不立刻发作，也必会记下一笔。这对我们而言，便是借力。”

方晓月沉吟片刻，道：“贤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与太医院一位负责采购药材的医女相熟。那位医女，偶尔会帮各宫娘娘带些宫外不算违禁的胭脂水粉……安美人，便是她的常客之一，且要求颇高，所费不赀。”

一条清晰的路径在苏清羽脑中形成。她不需要直接证据，只需要一个引子。

“那就劳烦妹妹，想办法让那位医女‘无意间’在贤妃娘娘的掌事宫女面前，感叹一下安美人品味独特、所用之物皆非凡品便可。切记，不要提及来源，只是闲聊感慨。”

方晓月心领神会：“妹妹知道怎么做了。”

宫里的流言，就像无形的风，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