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绣卷旁的“时光回响”(中)暮色里的歌声与念(2/2)
坐在前排的李爷爷忽然接话:“就像我那老婆子,走前总念叨没给我织完过冬的毛裤,后来我发现,她把毛线团都绕好了,还在纸包里写着‘藏青色配灰色,耐脏’。现在我穿着邻居帮织的毛裤,总觉得线里有她的手温,这就是她换了种方式陪着我。”
暮色渐浓,窗外的向日葵田被染成了金红色,花盘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林女士把录音笔的音量调大些,让《绣诗》的歌声漫出客厅,飘向院子,漫过向日葵的花盘,钻进薰衣草的花丛,甚至越过诗社的篱笆,往远处的巷子里去了。
院子里的孩子们停止了追逐,他们围在门口,像被磁石吸住的小铁屑。穿红裙的小姑娘靠在门框上,手指轻轻点着节奏;戴草帽的小男孩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画着音符;最小的那个奶娃娃,被妈妈抱在怀里,竟跟着旋律“咿咿呀呀”地哼,口水沾在下巴上,像颗晶莹的音符。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是之前送画的那个,她忽然仰起脸,脆生生地哼起了副歌的调子。声音像刚剥壳的荔枝,甜得发清,把歌词里的遗憾都唱成了温柔的期待:“线儿牵呀牵,牵过了流年,针脚藏着暖,不怕路远……”
她的妈妈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孩子的遗像,相框边缘的薰衣草干花被歌声吹得轻轻颤动。“孩子在天上肯定也在唱,”她笑着说,眼角却有泪,“她说过‘好听的歌能飞,飞到想让听的人耳朵里’。”
歌声漫到厨房时,阿哲正把煮好的薰衣草茶倒进青瓷杯,茶汤里的热气裹着香,与旋律缠成了线,往每个人的鼻尖钻。他端着茶杯走到客厅,分给张阿姨一杯,分给李爷爷一杯,最后把一杯放在《春江图》下的木架上,像在给母亲和一尘递上一杯暖。
“线儿牵呀牵,牵过了流年,针脚藏着暖,不怕路远……”
歌声还在继续,暮色已经漫进了绣卷的山水里。江面上的水鸟仿佛真的展翅飞了起来,穿过花田,落在孩子们的肩头;花田里的身影转过头,对着客厅里的人笑,嘴角的金线在暮色里闪着光。林女士望着这幕,忽然明白,一尘写这首歌时,心里想的或许不是弥补遗憾,而是想告诉所有人——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没做完的陪伴,都会变成风里的歌、绣里的暖、时光里的回响,永远陪着我们,在每个暮色温柔的傍晚,轻轻唱。
远处的巷口传来卖花人的吆喝,“新鲜的向日葵嘞——”,声音混着歌声,漫过诗社的青瓦,漫向更远的地方。客厅里的老座钟“当”地敲了七下,孩子们被妈妈牵着手回家,却还一步三回头,嘴里哼着没唱完的调子,像把歌声的种子,撒在了回家的路上。
林女士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客厅里的余音慢慢散去,只留下薰衣草茶的香,在暮色里轻轻弥漫。她望着《春江图》上的山水,望着旁边的绣活日记和录音笔,忽然笑了——原来这就是一尘说的“时光回响”,把遗憾酿成暖,把思念唱成歌,让每个走进诗社的人,都能在歌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牵挂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