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暗流涌动与井畔低语（1/2）

“‘原始井’……”

凯洛斯干涩沙哑的声音在空旷潮湿的地下空洞中低低回荡，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仿佛仅仅是吐出这三个字，就耗去了他巨大的勇气。“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是‘守护者’最初被发现的圣所，是厄里斯文明飞跃的基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染上一抹深切的恐惧，“……但也是最终沉沦的深渊，是所有噩梦和扭曲的源头。你们……真的确定要去那里？那里早已不是圣地，而是被彻底亵渎、连时间本身都可能被污染的绝地。”

他的异常反应没有逃过陈陌锐利的眼睛。陈陌的目光平静如水，却深邃得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人心最深处：“正因为它是源头，那里才最有可能藏着我们需要的答案，不是吗？关于‘守护者’蓝晶的真正起源，关于‘异化核心’最根本、最致命的弱点。同样，也只有在那里，才最有可能找到那种能让外界那些被权力和贪婪蒙蔽双眼的政客们无法辩驳、无法忽视的‘铁证’。”

凯洛斯沉默了，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他深褐色的、饱经沧桑的眼眸低垂下去，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胸前那枚灰白色的、毫不起眼的石子吊坠，仿佛那是他在无尽恐惧中唯一的浮木，能给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空洞里只剩下暗河流水的淙淙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一潭被搅浑的深水：“是的……那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真相，甚至更多……但那里的危险，远超你们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总和。那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极致防御和恐怖怪物，更是……精神层面的绝对污染区。‘源初低语’在那里并非背景噪音，而是如同实质的潮水，足以在瞬间冲垮任何未经防护的心灵。即便是你身上的‘守护者’碎片，也可能无法完全庇护所有人。”

“我们从踏上这颗星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陈陌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如同磐石，清晰地传递出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是为了完成肩负的任务，将情报和希望带回去，还是为了我们自己能活下去，我们都必须去。必须直面它。”

计划就此定下。最终目标：“原始井”。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里，地下据点进入了高度紧张、分秒必争的战前准备阶段。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将可能是最后一次行动，要么带回终结这一切的希望之火，要么，他们所有人连同那微弱的希望，都将彻底埋葬于那颗星球最黑暗的核心。

雷浩和凯洛斯几乎是日夜不休地扑在那些简陋的设备前，全力分析、比对、破译着从“火种”水晶和先前获取的数据板中提取出的关于“原始井”区域的每一丝零星信息。数据显示，那里是整颗星球能量脉络的绝对核心，能量读数高到匪夷所思，防御机制的等级和诡异程度也远超之前遭遇的“破碎尖塔”。更令人不安的是记载中提到，那里的物理规则似乎都受到了“井”内涌出的力量扭曲，时间流逝速度和空间感知会变得极其错乱不可靠，并且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能直接腐蚀灵魂、诱发最深层恐惧的“源初低语”。

艾莲则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对“微光共鸣”理论的优化与实用化尝试中。老李用生命换来的那次成功案例无法复制，她必须找到一种更稳定、对使用者精神和能量负荷更小的应用方式。她与陈陌进行了多次深度交流，结合他融合蓝晶后对能量的新层次感悟和近乎本能的理解，试图将那种需要巨大算力瞬间完成的复杂频率拟合与释放过程，转化为一种可以预先计算、储存、并通过特制装置逐步或定向释放的“谐振符文”，铭刻在特制的合金板或武器上。进展缓慢且挫折不断，但已有初步雏形，几块试验性的符文板在测试中展现出了短暂干扰低语和削弱能量怪物的效果。

秦风带着林雪和小王，像对待珍宝一样仔细清点着所有剩余的武器、弹药、高能电池、应急口粮和医疗物资。数量捉襟见肘，尤其是重火力和特种弹药几乎消耗殆尽，能量武器也普遍电量告急。他们不得不利用手头能找到的一切材料——废弃零件、未完全污染的水晶碎片、甚至飞船残骸的某些部件，制作一些简陋的爆炸物、能量陷阱和物理屏障。

陈陌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进行恢复和修炼。他盘膝坐在暗河边，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引导着蓝晶的能量流转周身，细腻地修复着与核心对抗留下的每一处暗伤，同时如饥似渴地“翻阅”着意识海中那些沉淀下来的、庞杂而古老的信息碎片。他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越发精妙入微，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极远处“原始井”方向传来的、如同宇宙黑洞般吞噬一切的恐怖能量波动，以及其中夹杂着的、无数疯狂而痛苦灵魂的永恒嘶嚎，这让他对前路的凶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短暂的休整间隙，众人分食着最后几份口感糟糕却能补充能量的厄里斯应急口粮和少量采集来的可食用发光蕨类块茎。味道依旧令人难以下咽，却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小王一边机械地啃着干硬的口粮，一边不由自主地看向老李之前躺过、如今已空荡荡的位置，眼圈又开始发红，失去战友的痛楚和即将面对绝境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别想了，”秦风把自己省下的半块能量膏塞到他手里，声音低沉而有力，“活着出去，把他的那份也好好活下去，才是对老李最好的交代。”他拍了拍小王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艾莲将一杯用最后几片净水片处理过的河水递给闭目调息的陈陌，看着他依旧缺乏血色的侧脸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专注，低声道：“你的伤……尤其是内腑的震荡……”

“无碍。”陈陌睁开眼，接过水杯，指尖无意间触碰到艾莲冰凉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在这绝望冰冷、朝不保夕的异星地底，任何一丝细微的温暖和联系都显得格外珍贵，如同寒夜中的微光。“‘谐振符文’的载体问题，有进展吗？”

“理论模型基本通了，但缺少合适的载体材料和稳定的高纯度能量源。”艾莲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忧虑，“普通金属和晶体根本无法承受那种高频共振，几次测试都很快崩解碎裂了。除非……”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陈陌心口那枚微微散发温润光芒的蓝晶上，欲言又止。

“除非用这个作为核心能量源甚至谐振器本身，对吧？”陈陌平静地接话，仿佛早已料到。

艾莲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干：“但这太危险了！强行抽取甚至引导蓝晶的能量通过外部载体，尤其是还要让其保持特定频率谐振，一旦失控，能量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值得一试。”陈陌打断她，语气坚决，“面对‘原始井’，我们需要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哪怕是刀尖上跳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蓝晶本身似乎也对“原始井”方向有着某种特殊的、难以言喻的“渴望”或“感应”，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就在准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时，雷浩那边再次捕捉到了来自外界的微弱信号。

这一次，信号来源并非来自月球基地“南天门”，而是来源不明、加密方式更加诡异复杂、仿佛幽灵般的短讯！

“……警惕……内部……” “……‘钥匙’并非唯一……” “……‘井’之深处……亦有‘回响’……” “……勿信……古老之影……”

讯息断断续续，充满隐喻和暗示，仿佛谜语般的警告。发送源飘忽不定，无法追踪，仿佛来自虚空本身。

“内部？警惕什么？难道我们中间还有……”小王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仅存的、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队友，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古老之影？是指凯洛斯先生吗？”林雪的目光也变得无比锐利，狙击手天生的警惕性和对细节的洞察让她对任何不确定性都充满怀疑，她的手指无声地贴近了扳机护圈。

凯洛斯面对众人瞬间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面色却异常平静，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声音古井无波：“漫长的岁月中，方舟的幸存者并非只有我们这一处避难所。或许，在其他的角落，还有其他像我一样的‘古老之影’从长眠中苏醒，并……做出了与我们不同的选择。也或许，这仅仅是那个‘异化核心’或者说其他未知势力投下的、用来挑拨离间的陷阱。在这片星空下，真相往往被层层迷雾包裹。”

陈陌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凯洛斯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那则幽灵讯息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钥匙并非唯一”？是指像他拥有的这类蓝晶碎片不止一枚？还是指通往“原始井”或控制“净化核心”的方法，另有他途？

疑云重重，前路未卜，信任变得脆弱。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经过最后的准备和短暂的强制休整，小队成员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片相对安全的地下空洞，再次踏上征程，向着这颗星球最危险、最核心的禁区——“原始井”进发。

越靠近目标区域，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诡异和骇人，仿佛一步步踏入某个巨大生物的体内。天空中的那颗猩红独眼似乎始终“注视”着他们这支渺小的队伍，投下的光芒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皮肤刺痛的诡异灼热感。大地不再是灰败的尘埃和岩石，而是逐渐被某种暗紫色的、如同厚厚生物菌毯般微微搏动、蠕动的物质所覆盖，踩上去软腻而恶心，甚至能感觉到微弱的吸附力，仿佛随时会被吞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和有机质腐臭的混合气味，更致命的是那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如同亿万不同声调绝望细语混合而成的“源初低语”，它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每个人的脑海，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偏执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