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交流与警惕（1/2）

空腔内的死寂持续了足足十几秒，仿佛时间本身也被那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和威压，那是低等文明直面高等存在时最本能的敬畏与恐惧。直到花旗联邦那个疤脸军官威廉·李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不似人声的惊恐怪叫，他才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从石化状态惊醒，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帽子，更顾不上那些或死或伤、或同样呆若木鸡的手下，连滚爬爬、失魂落魄地逃离了那个令他肝胆俱裂的通道口，身影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来时的黑暗通道深处，只留下一串慌乱远去的、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盘古小队的成员们这才从那极致震惊和灵魂战栗的状态中缓缓回过神来，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和后怕，仿佛刚刚从一场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深层次梦境中挣脱。刚才那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湛蓝光束对“净化者”的绝对净化、白色光束对索菲亚的精准传送、冰冷倒计时的戛然而止、还有那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无上权威的声音，以及那些完全陌生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词汇——“星裔”、“守望者”、“播种者”、“稳定锚”、“隐匿场”……

这一切都冰冷而清晰地指向一个令人从骨髓里感到战栗的事实：存在着一个或多个远超地球现代文明，甚至可能远超厄里斯上古文明的第三方势力。它们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一直在这片星海中静静地观察着，并在某个无法揣测的关键时刻，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和目的，如同拨弄棋子般介入战局。

陈陌缓缓地从半跪的姿态站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摇晃，体内经脉传来空荡荡的刺痛感，那是能量极度透支后的虚脱。胸口那枚蓝色晶体的光芒也显得比平时黯淡了许多，仿佛刚才的共鸣也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接连不断的高强度战斗、精神冲击和这最后的震撼介入，让他的身心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太阳穴如同被锤击般阵阵抽痛。但他强行压下所有不适，用钢铁般的意志迫使自己立刻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惊魂未定、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的队员们。

“检查伤亡，清点人数。收集所有能收集到的数据和实体样本，特别是那个被摧毁的金色‘导向仪’碎片，一点都不要遗漏。”他的声音因过度消耗和紧张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仿佛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点，瞬间让队员们慌乱无措的心找到了一丝依靠，稍微安定下来。“雷工，全力监测核心装置的状态波动和外部能量环境，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天使，优先救治伤员，稳定伤势。”

“是……是！队长！”队员们如梦初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依令行动起来。

张小凡和李浩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侦察兵小陆放平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赵雪琪立刻跪坐在旁，打开几乎见底的医疗包，拿出最后的强心剂和纳米凝血绷带，动作快速而专业地进行着急救处理，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雷工则连滚带爬地扑到他那套幸存的、屏幕已经裂了好几道的便携式监测仪器前，手指如同抽搐般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试图从混乱的数据流中捕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冷汗依旧不断从他的额角和鬓边滑落，他也顾不上去擦。林雪和张猛则强忍着疲惫和伤痛，立刻占据了两个关键的战略点位，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戒，手中的枪口如同猎鹰般锐利，分别死死盯着花旗逃离的通道和罗马人可能出现的另一个方向，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去而复返或其他突如其来的意外。

陈陌深吸一口气，压下经脉的抽痛，一步步走到中央那巨大的基座旁。那个曾经接纳了他手掌、呈现出复杂金色纹路的凹槽，此刻光芒已经隐去，只留下淡淡的能量余温。上方的核心装置依旧在平稳地、无声地旋转着，那团湛蓝色的光球安静而柔和，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稳定能量波动，仿佛刚才那险些毁灭一切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但陈陌敏锐的感知却能察觉到，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形的“压力”似乎如同一个透明的罩子笼罩着这里，来自深空的那道冰冷漠然的“注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很可能是那“星裔”所谓的“隐匿场”——暂时性地隔绝或强烈干扰了。

“艾莲，能听到吗？汇报基地情况。”陈陌尝试着接通与地球的远程通讯，声音因为能量消耗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通讯器里先是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被严重干扰后的杂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能量风暴的洗礼，随后才勉强稳定下来，传来艾莲急切又带着明显哭腔和如释重负的声音：“陈陌！谢天谢地！你们还活着！刚才……刚才基地所有的监测设备都疯了！月球遗迹方向爆发了无法理解、超出所有量程的能量峰值！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所有的异常信号就像被一刀切断一样，瞬间全部消失了！连……连那个该死的倒计时也停止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还好吗？”

陈陌简略地将刚才第三方势力突然介入、净化威胁、带走索菲亚、中止危机的情况说了一遍，刻意省略了那些过于惊世骇俗、难以理解的词汇和细节，只强调了最核心的信息：未知高等文明介入，眼前的毁灭危机被暂时解除。

通讯那头的艾莲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显然也被这爆炸性的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随后是她近乎疯狂地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无法解析……完全无法解析！那种能量运用方式和效率，完全超出了我的所有物理模型和能量图谱！还有那些名词……‘星裔’、‘守望者’……我需要数据！更多的原始数据！雷工！把你那边监测到的所有能量波动数据，一丝一毫都不要差，全部实时传回来！快！”

“正在全力传输！但是……头儿，艾莲，很多关键波段的数据都被一种奇怪的加密方式扰乱了，或者像是触发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记录下来的都是碎片化的乱码！”雷工看着屏幕上大量显示“数据错误”或“信号丢失”的提示，焦急地回答道，声音充满了无奈。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等级更高的通讯频道强行接了进来，传来了高建国指挥官那熟悉却此刻无比沉重急促的声音：“陈陌！听到回答！月球轨道上的情况有变！花旗联邦的‘奥林匹斯’号突然脱离与我对峙的空域，引擎全开，正在不顾一切地向着月球背面你们所在的坐标疾驰！罗马联盟的‘永恒之城’号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紧随其后！天竺的‘梵天’号则在原地徘徊观望，似乎举棋不定。他们肯定都监测到了刚才遗迹深处那异常的能量爆发！你们必须立刻撤离！否则一旦被他们的主力战舰堵在遗迹出口，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外面的秃鹫永远不会错过任何一丝血腥味，哪怕这气味来自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明白。我们立刻组织撤离。”陈陌冷静地回应道，随即转身，语气斩钉截铁，“所有单位，样本和数据收集完毕了吗？准备撤退！立刻！”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将能找到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包括那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金色“导向仪”碎片、从被击毁的花旗士兵装甲上撬下的数据存储核心、甚至雷工还冒险收集了一些被那湛蓝光束“净化”后的、“净化者”曾经存在区域的、毫无生机的奇特尘埃样本——全部塞进随身的多功能收纳袋。

“小陆情况暂时稳定了，但颅内可能有出血，必须尽快送回基地进行深度治疗和手术。”赵雪琪快速检查后报告道，语气凝重。

“走！蛮牛，你和我轮流背小陆！林雪，前方侦查！其他人，交替掩护！快！”陈陌一把将昏迷的小陆背到背上，调整了一下战术带的负重，小队立刻保持着紧凑的防御队形，沿着来时的通道，快速向着遗迹入口撤退。

幸运的是，那个花旗军官威廉·李似乎真的被吓破了胆，一路上并没有在复杂的通道内设下埋伏。盘古小队有惊无险地冲出了那巨大而压抑的遗迹入口，重新回到了冰冷、荒凉、布满灰色尘埃的月球表面。稀薄的空气（几乎为真空）和远处漆黑的天幕上清晰可见的繁星，带来一种诡异的疏离感。

然而，刚一出来，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几乎窒息。

漆黑的宇宙背景幕布下，花旗联邦那艘庞大、狰狞、如同钢铁山脉般的“奥林匹斯”号巡洋舰，正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低低地悬停在遗迹入口的正上方，其巨大而黝黑的舰炮炮口和导弹发射井散发着幽冷致命的死亡光芒，已经牢牢地锁定、覆盖了下方的整个区域。罗马联盟稍小一些但同样精锐的“永恒之城”号则保持在一个微妙的、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上，舰体上所有的传感器阵列和扫描孔径全部开启到最大功率，显然正在不顾一切地全力扫描和分析着下方遗迹入口处的任何能量残留和信号。

更远处，可以看到华夏“广寒宫”基地的留守护卫舰队正在点火，试图高速赶来支援，但显然距离尚远，慢了一步。

而最致命的是，一架花旗标志性的小型突击登陆艇已经悍然降落在遗迹入口附近，一队穿着明显比普通陆战队更高级、涂装着骷髅标志、装备着最新式重型动力装甲和能量武器的特种部队——“地狱犬”特种部队——已经迅速展开，建立了临时的防御阵地，看到陈陌等人狼狈地冲出来，所有武器的枪口和炮口瞬间齐刷刷地抬起，冰冷地对准了他们。

“站住！原地放下武器！立刻接受我们的检查和控制！”登陆艇上的扩音器里传来毫无感情色彩、冰冷强硬的命令，用的是字正腔圆却充满威胁的英语。

“检查你姥姥！刚才是谁像丧家犬一样跑掉的？！”张猛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就要抬起手中刚刚换好弹链的重机枪。

“蛮牛！别冲动！服从命令！”陈陌低喝一声，用严厉无比的眼神制止了他。头顶是巡洋舰的主炮，面前是精锐特种部队，硬拼只有被瞬间蒸发成基本粒子的下场。他强迫自己保持极致的冷静，目光平视着那些花旗特种兵，用清晰而沉稳的汉语回答道（对方装甲肯定有实时翻译系统）：“我们是华夏联邦‘盘古’特种作战小队，正在执行我方认可的月球遗迹探索与科研任务。贵方舰艇及武装人员在此处的敌对行为，是对华夏联邦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严重挑衅，我方提出最强烈抗议，并保留一切反击的权利。”

“抗议？挑衅？”一个熟悉而充满怨毒与傲慢的声音从“地狱犬”特种兵的身后传来，只见那个疤脸军官威廉·李竟然又出现了，他换了一身笔挺的新制服，试图掩盖狼狈，但他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惧和此刻强装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强硬扭曲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少废话！你们在遗迹里到底做了什么？！刚才那毁灭性的能量爆发是什么？索菲亚·瓦伦丁在哪里？是不是你们华夏隐藏了某种超级武器？！立刻交出你们在遗迹内得到的所有物品、数据和样本！否则，别怪我们基于最高安全准则，采取‘必要’措施！”

他显然打定主意要模糊处理甚至隐瞒第三方势力介入的事实，并试图趁机将水搅浑，强行抢夺华夏可能获得的任何收获，以此来弥补自己的重大失利甚至从中攫取功劳。

就在这时，罗马联盟的登陆艇也呼啸着降落在不远处，一队穿着银色华丽动力装甲的罗马禁卫军士兵走了下来，带队的一名肩章显示为高级军官的男人看着眼前紧张的对峙局面，语气显得十分微妙，带着典型的罗马式调和与算计：“威廉·李指挥官，陈陌队长，请诸位务必保持冷静。刚才的能量爆发我们三方都清晰地监测到了，事情的性质显然已经超出了常规冲突的范畴。或许我们更应该共享情报，增进互信，避免因误会而导致不必要的……局势升级，这符合我们所有人的利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