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量力而行（1/2）

那串密集的气泡如同垂死者最后无力的呛咳，自金鳞紫焰兽紧阖的利齿间挣扎涌出，在温润的长生泉水中拉出数道苍白而短促的轨迹，而后消散在水波中。

金鳞紫焰兽庞大的身躯随之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覆盖全身的鳞甲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那本就黯淡的紫金鳞焰，随着这阵痉挛猛地摇曳、收缩，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熄灭。

它的头颅更深地埋入前爪，连那呼吸都几乎停滞。

沈璃心头微颤。

她体内髓珠之中传来强烈的悸动与悲鸣。

她清晰看到，巨兽体内那团代表离火本源的炽烈光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黯淡。而那些逸散融入泉水的淡金灵光，此刻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汇成涓涓细流，加快了流逝的速度。

沈璃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指尖已有微弱的青黄二色灵光流转，正是欲将自身精纯的木土生机渡入那衰败的兽躯——

哪怕杯水车薪、哪怕只是延缓片刻那必然到来的油尽灯枯！

“姑奶奶！使不得！”

李梦欢的传音如同炸雷般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他一把攥住沈璃抬起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璃指尖灵光瞬间溃散。

李梦欢绷着脸：“我的好姑奶奶！您发发慈悲！道爷我知道您是慈悲心肠，看不得这大块头受苦！可咱们修道之人，讲的是顺天知命，量力而行。救仙山、挽神龟、渡瑞兽，此乃通天彻地的大功德，是道；可这道，得看是谁来行！”

他语速快如连珠，死扣着沈璃的手腕，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就叫这位姑奶奶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不该现在做的事。

“您看看咱们！一个刚摸到练气门槛、五行轮转还没玩利索的半吊子；一个连吃饭家伙都丢了的破落户阵修！就咱们两个，拿什么去填这仙山地脉倾颓、死气倒灌的无底深坑？拿命填吗？！”

他指着那气息奄奄的金鳞紫焰兽，声音带着洞悉残酷的冷静：“这大块头本源虽亏耗甚巨，离彻底寂灭却还远得很！它秉离火精魄而生，根骨强横，寿元悠长，如今不过是本源被此地死绝囚笼格局硬锁住，又被死气侵染，如同壮汉被铁链捆住手脚、又染了风寒，看着凄惨罢了！此绝虽险，却非是能叫这只瑞兽立时毙命之局，以它残余的根基，再撑个数百年，绝无问题！”

李梦欢深吸一口气，放缓了些语气，更显郑重：“当务之急是什么？是出去！是找到楼三和孟昶心！是联系上葬剑海的云姑娘还有凌真人！甚至是找到玄水宫那个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的凝玉老虔婆！把仙山的异变捅出去，让那些真正能移山填海、拨弄乾坤的大能们去头疼。叫他们去查清神龟因何暴毙，死气从何而来，这才是能救这大块头于水火的法子！”

他目光扫过沈璃掌中那株感知到巨兽痛苦痉挛、叶片瑟瑟发抖、又想装死的珠光草，意有所指道：

“您若此刻强行出手，引动自身那点微末生机去碰触它体内淤积的沉疴死气，无异于以油灭火。非但救不了它，反而可能激起死气反噬，害了它，更可能引火烧身，把咱俩这点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连同小命一起搭进去！到那时，谁去报信？谁去搬救兵？让这小草去吗？”

李梦欢说的一切都在理中，最后连续几句的反问，更是如同重锤敲在沈璃心头。

她指尖残留的灵光彻底熄灭，望着那在痛苦中沉寂的巨兽，紧抿着唇，眼中挣扎与不忍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沉凝的无力。

是啊…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