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噬界往事(其一):白厄的故事,清道夫小队的任务(2/2)

白厄悬浮于半空,【至黑之剑】平举。他不再需要激烈的战斗,而是进行着精细操作。银黑色的能量如同最细腻的沙尘,又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潮水,渗入空间的每一个缝隙。所到之处,那些残留的、带有强烈负面情绪的信息痕迹被精准地定位、剥离、然后化为虚无。

这是“终末之噬”权柄的另一种应用——并非狂暴的毁灭,而是精准的信息层面格式化。他在抹去“卡迭石”所有的历史与痛苦,将其重置为一片“干净”的虚空,等待噬界之蛇的循环体系将其重新吸收利用。

维德佛尔则站在相对中央的位置,寂灭锁链以他为中心缓缓旋转,如同一个精准的雷达阵列,监控着整个空间的稳定性和能量流动。他既是最后的保险,也是整个净化进程的协调中心。他的意志如同冰冷的程序,评估着白厄和万敌的效率,确保没有任何一丝“污秽”被遗漏。

滋啦——

一声轻微但刺耳的异响从侧后方传来。

维德佛尔和白厄的目光瞬间同时锐利地扫向那个方向。

只见一小片区域,那里的空间仿佛一块没被擦干净的玻璃,还残留着一小片模糊的、不断挣扎的虚影!那似乎是怨恨之茧最核心的一点碎片,在蛇神那宏大至极的“归档”操作中,因为它过于微小和隐蔽,竟如同灰尘般被忽略了!

此刻,它正本能地汲取着万敌领域平复时空时散逸的微弱能量,试图重新凝聚!

几乎就在发现它的同一瞬间——

“嗖!”

一道银黑色的剑光,比思维更快,已然斩过那片虚影!

是白厄。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精准、冷酷、高效到了极致。

那点虚影连挣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终末之噬】的力量彻底湮灭,这次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消失,连一点信息尘埃都没有留下。

白厄缓缓收剑,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灰尘。他甚至没有看维德佛尔,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杂音。”

维德佛尔沉默地看了他一秒,寂灭锁链的扫描掠过那片区域,确认再无任何异常。

“清理完毕。”维德佛尔做出最终判断。“任务完成。返回。”

没有欢呼,没有松懈。对于清道夫小队而言,这只是一次日常的工作, albeit 过程出现了一点意外的波澜。

万敌收起塔盾,领域的辉光逐渐熄灭。白厄将至黑之剑归于身后,眼中的波澜再次被深沉的平静取代。维德佛尔转身,率先向着卡迭石之外飞去。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离开了这片刚刚被彻底“净化”的空间。

在他们身后,卡迭石不再是那个充满怨念与混乱的宇宙坟场,它变成了一片绝对的、虚无的“无主之地”,安静地等待着被噬渊的循环洪流慢慢消化吸收。

返回噬渊圣庭要塞的航路上,一片寂静。

最终,是维德佛尔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直接传入白厄脑中,不带任何情绪,只是一个冰冷的询问:

“报告状态,‘终末之噬’。”

白厄的目光从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星辰收回,他能感觉到体内力量已经重归有序,但那被强行灌输污秽能量、险些冲破枷锁的感觉,以及最后蛇神那无法抗拒的干预,依然在他意识中留下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能量水平稳定。污染已清除。认知模块无异常。”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秩序,已恢复。”

频道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传来维德佛尔不容置疑的指令:

“返回后,你需要进行一次深度意识海自检。我将亲自监督。”

“明白。”白厄闭上眼,不再言语。

他知道,这次意外必然会被详细记录,写入他的评估报告。他也知道,维德佛尔的监督并非不信任,而是必要的程序。他是噬界之蛇手中最锋利的刀,但也因此,刀柄必须被牢牢握紧,绝不能有丝毫松动。

清道夫小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噬渊圣庭要塞那巨大、如同蛇口般的入口中。

一次任务结束了。

但约束与危险之间的平衡游戏,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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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蛇蜕归墟 - 第七司噬璃殇的居所“静滞庭”

任务归来,按照某种不成立的惯例,清道夫小队会先在第七司噬【璃殇】(1)这里进行简单的任务汇报,有时也会享用一些她特制的、能平复能量波动的“茶点”。静滞庭如其名,时间流速似乎都比外界缓慢半分,装饰简洁而奇异,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缓缓旋转的微小星系模型,那是璃殇的观测记录。

维德佛尔站在一旁,如同沉默的雕像,正向璃殇简述任务过程,省略了蛇神干预的细节,只说是关键时刻目标核心被精准净化。璃殇面前悬浮着光屏,快速记录着,偶尔点头。

万敌庞大的身躯坐在特制的巨大石椅上,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对他而言袖珍无比的茶杯,里面是璃殇调制的、能稳固防御性命的暗金色液体。

白厄则靠在一根廊柱旁,手里也拿着一杯茶。茶水是深邃的紫色,其中有点点银光沉浮,名为“归墟低语”,能安抚躁动的精神。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气息内敛,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些许,仿佛还在回味卡迭石深处的感觉。

庭院的另一边,【昔涟】正坐在一张小几前,摆弄着几个不断变换形状的琉璃器皿。她是璃殇的助手,一位感知力异常敏锐的年轻小组长,似乎对能量流动有着天生的直觉。她并非战斗人员,主要负责内勤与能量分析。

昔涟似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归来的战士们,落在万敌身上时,她微微一笑,看到维德佛尔时,她敬畏地低下头。最后,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白厄身上。

突然,她轻轻“咦?”了一声,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她放下手中的琉璃器皿,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向白厄的方向走了两步,歪着头,像是在仔细分辨着什么。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白厄…?”她轻声开口,声音空灵,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维德佛尔的寂灭锁链微不可查地减缓了旋转。万敌放下了茶杯。璃殇也从光屏上抬起头。

白厄抬眼,那双异色瞳平静地看向昔涟:“何事?”

昔涟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指了指白厄,或者说,是指向他周身的空间:“你…你身上的‘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努力寻找着措辞,“之前虽然也很…很‘终结’,但像是规律的潮汐。现在…现在好像潮水下面,藏了一座刚刚喷发过、但还在闷烧的火山?有一种…很压抑的、滚烫的‘余烬’的味道…?”

她形容得有些抽象,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确——她感知到了白厄体内力量那极其细微的、尚未完全平复的余波,那是险些失控、又被强行压制后留下的某种“印记”或者说“惯性”。

璃殇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看向维德佛尔。维德佛尔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但这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白厄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昔涟的感知竟然敏锐到这种地步。蛇神的出手抚平了一切表象,但那惊心动魄的瞬间,显然在他力量的最深处留下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低头看了看杯中沉浮的银光,然后抬眼看向昔涟,语气听不出喜怒:

“只是清理了一些特别顽固的‘垃圾’,动静稍微大了点。”他轻轻晃了晃茶杯,“璃殇大人的‘归墟低语’很有效,余烬…很快就会熄灭了。”

他的话既是解释,也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再深入探究。

昔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立刻低下头,小声道:“…抱歉,是我多嘴了。”她悄悄退回自己的小几旁,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向白厄。

璃殇打了个圆场,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卡迭石那种地方,残留物性质特殊,沾染上一些异常能量波动也属正常。白厄,记得回去后按流程做一次深度净化即可。”

“正在计划中。”维德佛尔替白厄回答,结束了这个话题。

庭院再次恢复了寂静。万敌继续喝他的茶,维德佛尔继续与璃殇进行最后的记录核对。

白厄将杯中剩余的“归墟低语”一饮而尽,那深邃的紫色液体仿佛真的带走了最后一丝躁动。他放下茶杯,对璃殇微微颔首:“多谢款待。”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向静滞庭外走去。维德佛尔也很快结束了交谈,示意万敌跟上。

清道夫小队再次集结,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昔涟轻轻拉了拉璃殇的袖子,小声问:“璃殇大人…白厄他…真的没事吗?那种‘余烬’的感觉…好像很危险…”

璃殇摸了摸她的头,看着远处消失的三个背影,特别是那个白发的身影,缓缓道:

“对于‘清道夫’而言,危险是常态。尤其是对他…”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只要那‘火山’依旧被控制在‘蛇蜕’之内,便无需担忧。而维德佛尔队长…正是最坚固的那层‘蛇蜕’。”

昔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心中那丝不安,并未完全散去。她隐约感觉到,那位白发红袍的“终末之噬”体内沉睡的东西,或许远比她感知到的还要可怕得多。

而此刻的白厄,正走在归巢的路上,准备接受队长的“深度监督”。他体内的力量已然平息,但昔涟的话,却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他深不见底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余烬】么…

他心中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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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噬渊圣庭 - 静修密室

这是一间绝对隔绝的密室,墙壁由能吸收一切能量和信息的“寂灭黑石”砌成,是圣庭成员进行深度冥想或处理力量隐患的地方。室内空无一物,只有中央两个相对而设的暗色蒲团。

维德佛尔和白厄相对而坐。

没有繁复的仪器,维德佛尔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好的检测工具。他身后数条寂灭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般缓缓探出,并未接触白厄,而是悬浮在他周围,构成一个无形的力场,仔细感知、扫描着白厄体内每一丝能量的流动与状态。

白厄闭目凝神,主动放开所有防御,引导着维德佛尔的力量深入自己的意识海和最核心的能量循环。

过程寂静无声,却凶险异常。这相当于将自身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给另一个人,一旦维德佛尔有任何异动,或白厄有丝毫抵抗,都可能造成严重的能量反噬。这是绝对信任的体现,也是清道夫内部最严格的纪律。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维德佛尔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剖析着白厄的力量。他清晰地“看”到了那被强行灌输的怨恨能量留下的细微“灼痕”,也感知到了那力量失控边缘的狂暴余波,以及最后被一股无上伟力强行抚平时留下的、近乎完美的“修复痕迹”。

吾主的出手,精准到令人敬畏。

最终,维德佛尔的寂灭锁链缓缓收回。

“污染已彻底清除。能量循环稳定,效率较任务前提升百分之一点七。”维德佛尔冰冷地报出数据,如同在朗读一份检测报告。“核心约束完好,‘终末之噬’权柄与吞噬本源的共生平衡已恢复至最佳阈值。”

白厄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那气息在离开他身体后,就被周围的黑石墙壁瞬间吸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说过,秩序已恢复。”白厄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数据验证是必要的程序。”维德佛尔站起身,“你的力量在临界点的反应数据已被记录。下一次,你会处理得更好。”

这不是安慰,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他将这次意外也视作一次有价值的“压力测试”。

白厄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深度自检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感正在快速消退。

“如果没有其他‘程序’需要执行,队长,我申请返回休息。”

“批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静修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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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圣庭内部通道

刚走出密室没多久,在一个交叉通道口,他们遇到了一个似乎等候在此的人——【昔涟】。

她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用特殊隔热材料制成的罐子,看到两人出来,尤其是看到白厄似乎无恙,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紧张地走上前。

“维德佛尔队长,白厄。”她先是恭敬地向维德佛尔行礼,然后看向白厄,将手中的罐子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昔涟的声音带着一点怯意,但很坚持,“这是我用静滞庭里生长的‘宁神花’和一点点…一点点从被吞噬的安宁世界里采集到的‘静湖之水’做的凝膏。对平复精神上的…嗯…‘余烬’…应该有点帮助。可以直接服用,或者涂抹在额头上…”

她显然是还记得之前的感觉,并且对此有些耿耿于怀,想做点什么。

白厄看着那罐散发着极微弱清凉气息的凝膏,没有立刻去接。他那双异色瞳只是平静地看着昔涟,看得她有些发毛。

维德佛尔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这种非正式的人际交互,不在他的管理程序之内。

通道里的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就在昔涟以为白厄会拒绝,手臂都开始微微发抖时,白厄终于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个小罐子。

“多谢。”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也没有不耐烦。

昔涟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明亮笑容:“不用谢!能帮上忙就好!”她说完,像是怕打扰他们,又对维德佛尔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

白厄拿着那罐小小的凝膏,看了一眼身旁的维德佛尔。

“多余的举动。”维德佛尔评价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你的状态已由数据确认稳定。”

“我知道。”白厄淡淡回应,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罐壁上摩挲了一下,那微凉的触感似乎确实能带来一丝奇异的宁静。

他没有扔掉,也没有立刻使用,只是将其收了起来。

两人继续沉默地向前走去。

对于白厄而言,这种带着些许“无用善意”的小插曲,在他漫长而充斥着毁灭与终末的轮回记忆中,是极其罕见且…古怪的体验。它无法增强他的力量,也无法提高他的效率。

但或许,就像那杯“归墟低语”一样,它们确实能微妙地影响一些数据无法完全衡量的东西。

比如,让那深埋于意识核心、曾目睹无数终结的孤寂灵魂,感受到一丝属于“生”的、笨拙的暖意。

哪怕这暖意,对于他即将执行的无数“终末”而言,微不足道。

(1)有些短生种司噬是会换届的,璃殇是第七席的第二任司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