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滁州风云与“质子”之议（1/2）

（起）

郭天叙勒住战马，脸上挂着看似随和实则不容置疑的笑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朱元璋残部中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首级？铁盘？

首级倒是小事，战场缴获，本就是军功凭证，上交请功也说得过去。但那块引得假傅友德窥伺、郭天叙幕僚特意查看的诡异铁盘…郭天叙为何也特意点名要它？是真的为了“请功查验”，还是另有所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元璋身上。徐达手里还捏着那块冰凉梆硬的铁盘，递出去不是，不递出去也不是。

朱元璋面色沉静，心中却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郭天叙此举，试探之意大于实际索要。若断然拒绝，立刻就会授人以柄，显得自己心怀鬼胎，刚被救援就与“少帅”生隙。但若轻易交出，不仅可能失去一个重要线索，更会显得自己软弱可欺，任由拿捏。

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自嘲：“少帅说笑了！些许贼酋首级，还有这烧得乌漆嘛黑的铁疙瘩，算什么功劳？若非少帅及时来援，我等早已葬身兽腹，这些东西，少帅看得上，尽管拿去便是！徐达，还不呈给少帅？”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了是对方“看得上”才给，暗示了非己所愿，又突出了对方救援之功，堵住了对方的嘴，最后爽快答应，显得顾全大局。

徐达会意，脸上做出几分不舍却又不得不从的表情，上前几步，将那一串用草绳拴着的、面目狰狞的首级和那块铁盘，一起递给了郭天叙的亲兵。

郭天叙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似乎很满意朱元璋的“识趣”。他随意瞥了一眼那些首级和铁盘，便示意亲兵收下，笑道：“朱部首深明大义，如此也好，省得下面人办事不力，混淆了功劳。走吧，父亲怕是等急了。”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朱元璋残部如同败军般被“护卫”在中间，默默前行，伤员们的呻吟声显得格外刺耳。郭天叙的部队则军容相对整齐，隐隐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

朱标趴在马背上，回头看着那些被郭天叙亲兵随意拎着的、原本属于老爹部下拼死换来的战利品，小拳头悄悄攥紧。他虽然不太懂大人间的机锋，但也感觉到了一种屈辱。

刘伯温策马跟在朱元璋身侧，低声道：“主公，忍一时之气。”

朱元璋目光平视前方，面无表情，只有嘴角微微绷紧：“俺知道。且看他郭家父子，到底想唱哪一出。”

（承）

滁州城，郭子兴经营已久的大本营，城墙高厚，旌旗招展，比起朱元璋他们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流窜生涯，这里显得秩序井然，颇有气象。

然而，一进入城中，朱元璋部就感受到了明显的区别对待。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被安置在城西一处偏僻破旧的营房中，药品补给供应缓慢，与郭天叙本部兵马的精良装备和充足供应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他们不是九死一生归来的战友，而是需要严加看管的溃兵。

朱元璋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下令部下安心养伤，约束军纪，不得生事。他本人则只带了徐达、汤和等寥寥数人，前往帅府拜见郭子兴。

帅府之内，气氛同样微妙。郭子兴端坐主位，看着下方虽然清洗过但依旧难掩疲惫和伤痕的朱元璋，脸上带着几分感慨和几分复杂难明的神色。

“重八啊，此次真是辛苦你了！听说你们遭遇了极其凶悍的贼人，还能突围而出，保全大部，实属不易！”郭子兴开口，先是安抚。

朱元璋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全赖大帅洪福，及少帅及时援手，末将等方能侥幸得脱。只是麾下儿郎折损颇多，实乃重八之过。”他将遭遇战大致说了一遍，隐去了朱标多次“急智”的细节，只强调敌军狡猾、悍不畏死且似乎有引兽之法（归结为特殊药物或驯兽术），并将最终突围归功于火攻和郭天叙的救援。

郭子兴听得频频点头，又宽慰了几句。但很快，话题便转向了别处。

“重八啊，你骁勇善战，能得军心，这是好事。”郭子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深沉，“但如今你部损失惨重，急需休整补充。滁州虽好，然四面皆敌，粮草筹措亦是不易。你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朱元璋：“不如你先在滁州好生将养些时日，你麾下那些还能战的儿郎，暂时先由天叙代为整编操练，补充入城中防务，也好让他们尽快恢复战力，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朱元璋身后的徐达、汤和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要夺兵权！而且是趁人之危，明目张胆地夺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