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殿对策,帝心终定(1/2)
乡试的风波与新材的任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荡至全国。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洪武年间第一次依照新制举行的会试、殿试,终于来临。这将是新政成果的最终检验,也是旧学与新学、守旧与革新势力在最高舞台上的最后一次公开较量。
贡院再开,天下举子汇聚南京。与乡试时相比,这一次的考生们显然“准备”得更加充分。虽仍有人抱着经义不肯放手,但更多的人案头摆上了《农政全书》、《河防通议》、《律例辑要》乃至各地物产志。南京城内的书坊,那些以往无人问津的“杂书”一时洛阳纸贵。
会试考场内,气氛比乡试更为肃穆。经义题目依旧,但难度更深,更侧重于对义理的融会贯通与实际理解,而非单纯的记诵。而“实务策问”与“史鉴”题目,则更加贴近当前朝廷面临的棘手难题,范围也更广,涉及吏治、边备、财政、教化等诸多方面。
阅卷过程依旧充满了争论,但在朱标明确的导向和朱元璋隐隐的支持下,取舍标准已然清晰。最终,一份汇聚了经义根基扎实、实务见解突出、且史识清明的榜单,呈递御前。
殿试,在庄严肃穆的奉天殿举行。朱元璋亲自临轩策士。新科贡士们身着公服,屏息凝神,跪听皇帝制策。
这一次的策问题目,由朱标拟定初稿,朱元璋亲自修改审定,只有一个,却直指核心:
“问:王道之基,在德在法,在礼在兵。然德有时而穷,法有时而弊,礼有时而虚,兵有时而钝。当此之时,何以立国?何以安民?何以致治?尔诸生其悉陈之,毋隐。”
(意思是:王道的根基,在于仁德、法制、礼教、军事。但仁德有时会无力,法制有时会产生弊端,礼教有时会流于形式,军事有时会受挫。在这种时候,靠什么来立国?靠什么来安定百姓?靠什么达到天下大治?你们这些考生要详尽陈述,不要有所隐瞒。)
此题宏大而深刻,既考察对传统治国理念的理解,更考验在理想与现实冲突时的应变与创新能力,完全跳出了以往殿试策问多局限于经义阐释或具体政务的窠臼。
贡士们俯首疾书,殿内只闻纸笔沙沙之声。有人引经据典,试图从故纸堆中寻找答案;有人则结合自身对实务的了解,大胆提出“德法并重、礼兵相济、因时制宜”的方略;更有敏锐者,从中读出了朝廷求变求实的迫切心态,答案更加倾向于实用与变革。
朱元璋高坐龙椅,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奋笔疾书的士子。他的目光偶尔与侍立在侧的朱标相遇,父子二人皆是无言,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目光中交汇。
策论收毕,由读卷官当众诵读最优异的十份,供皇帝钦定名次。当读到一份不仅文采斐然,更能结合近年来朝廷推行新政的实际,论述“德为根本,法为骨架,礼为血脉,兵为爪牙,然四者皆需‘实’字贯穿,德需见于惠民之实政,法需行于公正之实效,礼需化于淳朴之实风,兵需强于克敌之实力”的卷子时,朱元璋微微颔首。
而当读到另一份更为激进的卷子,其中直言“前元之弊,在于空谈性理,不务实际。今陛下与太子殿下革故鼎新,正欲涤荡此风。故立国之基,当在‘求实’与‘用人’……”,甚至隐晦地支持了朱标“抡语”中部分观点时,殿内一些老臣脸色微变,偷偷觑向皇帝。
朱元璋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仔细听着每一份被诵读的策论,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最终,所有的卷子诵读完毕。大殿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等待着他决定这第一次新政科举最终名次的圣裁,这也将是对太子朱标这一系列改革最明确的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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