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临终关怀院 1(1/2)
2012年冬,那一年,关于世界末日的传言甚嚣尘上。
周屿觉得,也许对某些人来说,末日已经提前到来了,比如对他奶奶而言。
十二月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脸,周屿坐在破旧的面包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枯树。
奶奶躺在他身边的简易担架上,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线
车里除了他,还有叔叔周建国和两个堂兄弟。
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奶奶偶尔的呻吟。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停在郊外一栋孤零零的四层楼前。
楼是灰白色的,周围没有其他建筑,只有一片荒地和远处模糊的山影。
楼前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黑色毛笔字写着“安养院”。
“就是这里了。”周建国熄了火,声音干涩。
周屿抬头看着这栋楼,它安静得可怕,窗户大多黑着,只有零星几扇透出昏黄的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这栋楼在呼吸,以一种缓慢而沉重的方式。
他们把奶奶抬进一楼大厅,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排长椅和一个简陋的佛龛。
佛龛前点着三支香,烟雾笔直上升,在接触到天花板前消散无踪。
空气里有种混合了消毒水和陈旧木头的味道,底下还藏着别的什么,一种甜腻的、像是腐败花朵的气味。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男人从走廊深处走出来。
他四十多岁的样子,光头,面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三零二房间。”他说,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问他们的来意,仿佛早就知道会有人来,知道来的是谁,知道为什么来。
周屿注意到,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类似的僧衣,有男有女,都剃着光头,都有一张过分平静的脸。
他们动作轻缓,几乎不发出声音,像一群飘移的影子。
奶奶被安置在三楼朝南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小,两张单人床,中间用布帘隔开。
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位瘦得只剩骨架的老太太,眼睛半睁着,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照顾她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
周屿的家人留下一些必需品和钱,叮嘱他好好照顾奶奶,便匆匆离开了。
他们不敢在这里久留,周屿能从他们躲闪的眼神里看出来。
这地方让他们不舒服,那种不舒服是深入骨髓的。
周屿坐在奶奶床边,看着老人凹陷的脸颊,奶奶已经五天没怎么睡觉了,医生说这是临终前的躁动。
她偶尔会睁开眼,但眼神涣散,只是盯着天花板某处,对周屿的呼唤毫无反应。
她的嘴巴微微张着,发出轻微的“嗬嗬”声,像漏气的风箱。
时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
周屿看着窗外天色从灰白变成深蓝,最后沉入墨黑。
三楼走廊的灯在晚上七点准时熄灭,只有各个房间还亮着灯。
护士——或者说,那些穿僧衣的人,在八点左右做了最后一次查房,之后整层楼就陷入了完全的寂静。
奶奶在九点多又开始发出那种急促的呼吸声。
周屿给她喂了点水,擦掉她嘴角流出的涎水,做完这些,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房间里太安静了,只有两位老人断续的呼吸声,和隔壁老伯轻微的鼾声。
空气里的甜腻气味似乎更浓了。
他需要抽根烟。
周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带上门。
三楼的走廊一片漆黑,他摸着墙慢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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