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湮灭回响与混沌之醒（1/2）

那矗立而起的身影，仿佛将整座舰桥大厅的穹顶都撑高了几分。

守望者高大的金属躯壳上，尘灰与苔藓彻底崩落，露出其下暗沉如永夜、却流转着幽绿能量脉络的装甲。

它不再是端坐万古的沉默雕塑，而是化作了冰冷、无情的执行者。

其面部那镜面般的结构内，幽绿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吞噬光线的涡流，死死锁定着濒临崩溃的罗根。

无形的意念压力并未因那垂直通道的开启而减弱，反而更加凝聚，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持续刺向罗根的每一寸神经，试图钻入他的意识核心，将他彻底瓦解、格式化。

若非他胸前的光核正爆发出狂怒的混沌能量与之抗衡，他的大脑早已被这纯粹的秩序之力碾成一摊无意义的浆液。

“异常变量……必须清除……”守望者的声音不再是叹息，而是化作了带着金属共振的审判宣言，每一个音节都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与四周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未知数据流形成了诡异的合唱。“……污染已扩散……协议‘最终净化’……启动……”

罗根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被来自两个方向的滔天巨浪疯狂撕扯。

左半身，冰冷彻骨，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同化为无机质的金属，视野被冰冷的绿色数据流和旋转的星云所充斥；右半身，灼热如熔岩，暗红的混沌之火灼烧着他的血肉与灵魂，狂乱的嘶吼与低语几乎要撑爆他的耳膜，那是熵寂深渊本能的咆哮，是对一切束缚与秩序的憎恨。

而在这一冰一火的炼狱折磨中，那些从守望者意识中被强行撕扯出来的记忆碎片，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自我意识。

……闪回：* 无垠的虚空，一颗巨大的、由完美几何光轮构成的“秩序之种”静静旋转，它所过之处，璀璨的星云褪色、凝固，化为永恒不变的冰冷水晶结构，所有的活力、所有的随机性、所有的“噪音”都被彻底抹除，只剩下绝对、死寂的“美”……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美”。

……闪回：* 另一幅景象，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之海——“熵寂深渊”在沸腾，它并非邪恶，而是宇宙最原初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汤”，它本能地抗拒着秩序的同化，如同生命抗拒死亡，它的“愤怒”是宇宙尺度的自然反应，狂暴却充满野性的生机……

……闪回：* 一个辉煌到难以想象的文明，他们的造物遍布星海，他们发现了这两种力量，恐惧与野心同时滋长。他们坚信自己能成为宇宙的园丁，而非 passive 的观察者。“摇篮”计划诞生，宏大到近乎狂妄——捕获种子，引导深渊，制造平衡，掌控本源……他们将自己视为神只……

“啊——！闭嘴！都给我闭嘴！”罗根抱着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嚎，鲜血从他的眼角、鼻孔、耳蜗中不断渗出，在他的脸颊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他的声音时而冰冷如机械，时而嘶哑如野兽。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一丝微弱的、不同于那两种宏大力量的温暖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轻轻触碰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

是莉娜！

即使陷入昏迷，她那纯粹的担忧与呼唤，仿佛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勉强维系着他最后的人性。

“……罗根……”

这声微弱的呼唤，如同一点火星，坠入了他意识深处那沸腾的混沌能量之海中。

……闪回（罗根自己的记忆）：* 莉娜在昏暗的避难所灯光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份合成食物推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莉娜在炮火中死死抓着他的手，哪怕害怕得浑身发抖也没有松开……莉娜看着光核时，那混合着悲伤、同情与一丝希望的眼神……

“莉……娜……”

这两个字仿佛蕴含着奇异的力量。那源自光核、代表莱娜残念与混沌深渊的狂怒能量，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具体的焦点——不再是盲目的破坏，而是……守护？

“不准……伤害她！”

罗根猛地抬起头，左眼幽绿冰冷，右眼血红狂乱，但眼底最深处，那丝不屈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骤然闪亮！

他不再试图同时抵抗两股力量，而是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将自己残存的意志，全部投注向了那狂暴的混沌之力，引导着它，不是对抗内部的秩序侵蚀，而是向外，向那高大的守望者，爆发！

“吼——！！！”

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咆哮，罗根胸前光核光芒万丈，那暗红的混沌能量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形成了一道凝实、炽烈、缠绕着黑色闪电的能量洪流，如同一条愤怒的暗红之龙，猛地轰向守望者！

守望者似乎预料到了罗根的抵抗，但它或许低估了这“畸变体”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以及那混沌能量中蕴含的、源自“逝者”的执着意志。

它抬起一只覆盖着装甲的手臂，手臂前端的装甲片迅速滑开，露出底下复杂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几何结构。

一道极度凝聚、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幽绿光束从中射出，精准地迎上了暗红洪流。

两股代表宇宙本源对立面的力量，第一次以如此具象、如此狂暴的方式，狠狠对撞在一起！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瞬间席卷了整个舰桥大厅！

那不是空气的震动，而是空间本身的哀鸣！

对撞的中心点，空间仿佛被扭曲、撕裂，呈现出一片短暂存在的、既非绿非红、也无法定义色彩的诡异虚无！

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猛烈扩散！

咔嚓！咔嚓！轰隆！

四周那些刚刚亮起、疯狂滚动数据的古老屏幕和仪器面板，在这股冲击波下纷纷爆碎！

电火花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般四溅飞射！

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深深的凹痕凭空出现，上面覆盖的荧光苔藓瞬间碳化、剥落！

整个大厅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这艘巨大的方舟都在为之震颤！

罗根首当其冲，即使大部分能量都被对撞抵消，那逸散的冲击力依旧将他像破布娃娃一样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几十米外的金属墙壁上，又弹落在地。

“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大半。

胸前的光核明暗不定，传来的灼热感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依旧顽强地跳动着。

左半身的冰冷僵硬和右半身的灼热血红依旧在拉锯，剧痛几乎让他再次昏厥过去，但莉娜那微弱的呼唤和自身顽强的意志，让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失去意识。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爆炸的中心。

守望者高大的身躯在冲击波中微微晃动了一下，覆盖身体的幽绿光芒一阵闪烁，似乎能量运行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它手臂上发射光束的装置冒起缕缕青烟，周围装甲出现了细微的熔化痕迹。

但它依旧稳稳地站立着，那镜面面部后的星云旋转得更加疯狂，显示出它的“愤怒”或者说“警戒级别”正在急剧提升。

“……混沌侧向性爆发……能量等级超出预估……‘畸变体’危险等级提升至最高……”它冰冷的自语声在大厅中回荡，仿佛在更新某种内部日志。“……物理清除程序……启动……”

它放弃了纯粹的意念压制，显然认为罗根体内的混沌力量在外部刺激下变得极不稳定，需要更直接的手段。

它迈开了脚步。

咚！咚！咚！

沉重的金属脚掌践踏在布满碎屑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

它无视了散落在地上的莉娜，目标明确地走向挣扎欲起的罗根。

它的双臂装甲再次发生变化，左手手臂变形、延伸，凝聚成一柄闪烁着高频振动能量波、边缘锐利得让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幽绿光刃；右手手臂则变形为一个多边形的发射口，内部有极度危险的能量正在汇聚，瞄准了罗根。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罗根淹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光刃足以轻易切开最坚固的合金，那发射口汇聚的能量足以将他连同周围一切彻底湮灭。

奔跑？躲闪？

在这种级别的敌人面前，在这种空旷的环境下，毫无意义！

绝望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闪回（守望者记忆碎片）：* 类似的场景，方舟失控初期，一些被混沌能量污染或发生畸变的船员，被冰冷的守望者单元无情追杀、切割、湮灭……它们执行程序，没有怜悯，没有犹豫，只有绝对的“净化”……

不！不能死在这里！

莉娜还昏迷着！联盟的阴谋还没揭穿！

“摇篮”的真相必须有人带出去！还有莱娜……那光核中最后的回响……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终结！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对同伴的守护之心，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对自身命运的不甘，再次压过了肉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撕裂感。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大厅中央，那个刚刚开启的垂直通道！

幽绿与乳白两色的能量编码如同瀑布般在其内壁流动，散发出强烈而诱人的能量波动，同时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那是绝路？还是……一线生机？

守望者正在逼近，它的右臂发射口能量已经汇聚到，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没有时间犹豫了！

罗根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是向后躲闪，而是猛地向侧面一扑！目标——昏迷不醒的莉娜！

就在他扑到莉娜身边的瞬间，守望者右臂的能量攻击爆发了！

一道纤细却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幽绿脉冲，无声无息地掠过罗根刚才所在的位置，击中了他身后的金属墙壁。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面厚实的、不知何种材质的金属墙壁，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个直径近三米的完美半球形缺口，断口处光滑如镜，甚至呈现出一种被强行转化为晶体结构的诡异质感，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罗根甚至能感觉到那攻击掠过时，周围空气瞬间被抽干、法则都被暂时修改的恐怖感！

他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全身。只要晚上零点一秒，他就是那个下场！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左手猛地揽住莉娜的腰肢，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右手则狠狠一拳砸向地面！

这一拳并非盲目发泄，而是调动了右半身那灼热的混沌能量！

轰！

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反冲力加上罗根腿部肌肉的拼命发力，让他抱着莉娜，如同炮弹般朝着大厅中央那个垂直通道口弹射而去！

“目标选择非逻辑规避……意图进入核心限制区域……决不允许！”守望者的逻辑瞬间判断出罗根的意图。

它左臂的光刃高高扬起，以超越生物视觉捕捉的速度，横向斩出！

一道半月形的幽绿能量刃脱离光刃，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精准地斩向罗根和莉娜的必经之路！这一击，速度快得令人绝望，封死了所有角度！

死亡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根本无法躲闪！

怀中的莉娜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即使在昏迷中，她的身体也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

罗根看着怀中莉娜苍白却安详的侧脸，看着那越来越近、足以将两人一起斩断的幽绿能量刃，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能量编码奔腾流转的垂直通道……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撞破胸腔。光核再次灼热，莱娜那残存的意念似乎在尖叫，混沌的能量在本能地躁动，而另一股冰冷的、源自守望者记忆碎片的、关于这个垂直通道和核心区域的信息碎片，也突兀地闪过他的脑海。

……闪回（守望者记忆碎片）：* 垂直通道并非简单的电梯井，它是能量输送和约束矩阵的一部分，内壁流动的编码是强大的屏障和过滤器，未经许可强行闯入，会遭到可怕的能量反噬……但……在最初的设计中，存在极短暂的、为了应对维护故障而设置的编码流间歇期……周期是……

就是现在！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罗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无法解释的直觉，或者说是在那冰冷记忆碎片的指引下，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试图防御或躲闪那能量刃——那是不可能的。

而是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莉娜完全护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致命的斩击，同时双腿猛地向下蹬踏！

不是蹬踏空气，而是狠狠踩向那垂直通道口边缘奔腾的能量编码！

“滋啦——！！”

混沌能量与通道口的能量屏障剧烈冲突，发出刺耳的声响，产生了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两人下坠的速度和方向瞬间改变！

几乎就在同时，那道幽绿的能量刃擦着罗根的后背掠过！

嗤——！

即使只是被边缘的能量扫中，罗根后背的衣物和一部分皮肉也瞬间消失，留下的不是伤口，而是一种仿佛被绝对零度冻结后又用激光切割过的诡异平滑断面，甚至能看到微微发光的脊椎骨！

剧痛几乎让罗根瞬间昏死过去，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松开抱着莉娜的手。

借着这下蹬踏的反冲力和能量刃掠过带来的气流扰动，两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被腰斩的命运，如同两颗坠落的流星，歪歪斜斜地朝着那垂直通道深处坠去！

“闯入成功……警报升级……核心区污染风险激增……”守望者冲到通道边缘，镜面面部俯视着下方急速坠落的两个身影，以及那奔腾的能量编码。“……执行追踪净化程序……”

它没有任何犹豫，高大的金属身躯竟然直接向前一步，踏空而下！

但它并非自由落体，而是脚下喷射出幽绿的粒子流，如同冷酷的死神，沿着垂直通道的内壁，高速追向下方的两人！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垂直通道深不见底，四周是如同液态光般奔腾不息的能量编码，幽绿与乳白两色交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罗根紧紧抱着莉娜，背后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麻木，失重感紧紧攫住心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上方那道冰冷、锁定他们的气息正在急速逼近！

“编码流……间歇期……”他残存的意识死死抓住那个闪回的碎片，左眼那冰冷的幽绿光芒微弱地闪烁着，试图计算和分析着周围能量编码流动的规律。

右眼的血红则警惕地注视着上方越来越近的追兵。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奔腾的能量编码波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减弱！

就是现在！

他再次强行催动右手的混沌能量，狠狠一掌拍向身旁的内壁！

这一次，能量编码的反噬似乎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灼热刺痛，但并未造成毁灭性伤害。

反作用力使得他们下坠的轨迹再次改变，朝着通道中央区域荡去。

而紧随其后的守望者，则似乎触发了通道的防御机制！

在它经过的区域，能量编码骤然变得狂暴起来，无数道幽绿色的能量闪电如同毒蛇般从内壁射出，狠狠劈向它！

守望者不得不减速，挥舞光刃格挡、劈开那些能量闪电，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它的追击被暂时延缓了！

但这喘息之机转瞬即逝！

更多的能量闪电被激发，整个通道内部变得如同雷池！

罗根和莉娜也被零星的能量闪电波及，罗根只能用身体硬扛，每一次被击中都让他痛彻心扉，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下坠！不断下坠！

周围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仿佛坠入的不是通道，而是某个巨大能量体的核心！

终于，在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瞬息之后，下方出现了亮光！

通道到底了！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封装在方舟内部的、小型的人造星域！

空间的中央，并非实体结构，而是一个被无数错综复杂、巨大无比的幽绿色能量导管和乳白色晶体约束器所环绕、所束缚的……奇点！

那奇点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它既像是一个无限小的点，又像是一个无限大的球体。

它的一半，是极度秩序、冰冷、由绝对几何完美构成的旋转光轮，散发着要将万物都同化、凝固的寒意；而另一半，则是沸腾、狂乱、色彩无法描述、不断扭曲变化的混沌之云，散发出毁灭与重生交织的狂暴生机！

这两种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湮灭的宇宙本源力量，被一种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技术强行束缚在一起，彼此挤压、碰撞、侵蚀、试图吞噬对方！

它们的交界处，空间不断发生着微小的湮灭和创生，迸发出足以撕裂原子的能量风暴，却被周围那些能量导管和约束器艰难地引导、吸收、输送出去，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

这里，就是“摇篮”的核心！

囚禁秩序之种与熵寂深渊碎片，并试图让它们融合的……实验场！

整个核心空间都笼罩在这种极致对立又诡异融合的能量场中，光线扭曲，法则似乎都变得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