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道歉（2/2）
然后……用一种……与他这身打扮极其相符的……清越、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书卷气的……嗓音……缓缓开口……说道：
“晚辈……江离……”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林狰，语气诚恳：
“特来……拜见……林将军。”
“晚辈……江离……”
“特来……拜见……林将军。”
清越平和的声音，带着一种与这身白衣儒衫极其相称的书卷气，在将军府门前寂静的空气里缓缓荡开。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石化在原地的林家人耳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晚辈”……“拜见”……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更加强烈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林狰等人的神经上！！！
定安王江离……自称……“晚辈”？！向林狰……行……拱手礼？！用……“拜见”这样的谦辞？！！
这……这……这世界是疯了吗？！还是……他们集体出现了幻听？！！
林狰手中的长剑，差点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而脱手掉落！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俊雅出尘、言行举止温文有礼的……年轻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戏谑、或者……阴谋的痕迹！
但是……没有！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天生的冷冽，但其中……确实……没有丝毫往日的杀伐之气和……咄咄逼人！反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诚恳？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紧张”？！
是的！紧张！林狰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在千军万马面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站在他将军府门前，穿着一身可笑的儒衫，竟然……会流露出……紧张的情绪？！
柳氏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用手死死地捂住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看着江离那副与传闻中判若两人的模样，再看看他眼中那……不似作伪的平和（甚至……一丝……讨好？），心中原本的恐惧和愤怒，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加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是……困惑？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林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上下打量着江离，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深深的疑虑！事出反常必有妖！定安王突然以这般……“低姿态”出现，究竟意欲何为？示弱？麻痹？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示威？！他绝不相信，这个男人的目的会如此简单！
苏婉柔则是看得有些……怔住了。抛开所有的身份和恩怨不谈，单从外貌和气度上看……眼前这个白衣翩翩、俊美如玉的年轻公子……实在是……赏心悦目……与她想象中的那个“鬼面阎王”……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现场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众人因为震惊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江离保持着拱手的姿势，微微低着头，等待着林狰的回应。他看似平静，但垂在身侧、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天知道，他做出这番打扮、说出这番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又是……何等的……别扭和……不自在！这比他面对千军万马、甚至是面对龙椅上的父皇，都要……难以应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狰的脸色，变幻不定。怒火、屈辱、震惊、困惑、疑虑……种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死死地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很想……很想一剑劈过去！劈碎这个虚伪的、装模作样的混蛋的脸！为那日的屈辱报仇！为女儿受的苦讨个公道！
但是……理智（或者说，是眼前这过于诡异的画面带来的冲击）又死死地拉住了他！对方……只有一人！未带兵刃！未着甲胄！甚至……未戴那象征身份和杀戮的面具！以如此……“文弱”的姿态前来……他若直接动手……传出去……他林狰……岂不是成了……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莽夫？！更何况……对方毕竟是王爷！是陛下亲封的定安王！！！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点之际——
“咳……”
一声轻微的、带着试探性的咳嗽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只见老管家林福，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几步，凑到林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老爷……这……这……王爷……毕竟……是王爷……而且……就他一人……这……站在府门外……也不是个事儿啊……是不是……先……请进府……再说？”
林福的话，如同一点冷水，浇在了林狰沸腾的怒火上，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是啊……站在这里……让街坊四邻看了……成何体统？！！
他死死地盯着江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刺骨、带着浓浓戒备和……嘲讽的话：
“王爷……今日……真是……好兴致啊！这身打扮……倒是……别致得很！！！”
他特意加重了“王爷”和“别致”两个词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之意！
江离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讽刺，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林狰，语气依旧平和：“将军说笑了。晚辈……今日前来，别无他意，只是……想与将军……坦诚一叙。”
“坦诚一叙？”林狰冷笑一声，“王爷与我林家……有何可‘叙’的？！是叙你如何深夜拐带吾女？！还是叙你如何兵临我府门，‘诚意’提亲？！！”
他的话，如同刀子般，毫不留情地戳向那日的伤疤！
柳氏和林啸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江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并没有动怒，也没有辩解，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清晰的……歉疚：
“昔日之事……是江离……行事鲁莽……考虑不周……冒犯了将军与夫人……以及……林小姐……”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林狰，眼神坦诚得……让人几乎无法怀疑：
“今日前来……一是……为当日之过……赔罪。”
“二是……希望能与将军……开诚布公……化解……些许误会。”
赔罪？！化解误会？！！
林狰等人再次被他的话震住了！这个……这个杀伐果断、冷面冷心的定安王……竟然……亲口承认……“行事鲁莽”？亲口……说要“赔罪”？还要“化解误会”？！
这……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林狰死死地盯着江离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但是……没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寒冰，虽然冷，却……清澈见底！其中蕴含的……似乎……真的只有……诚恳和……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这一刻，林狰的心……动摇了！
不是因为他相信了江离的话！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反常！太过于……超出他的理解和预料！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继续拒之门外？似乎……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不近人情？毕竟对方是王爷，且已放低姿态。
请他进府？又……实在是……心有不甘！更是……引狼入室的感觉！谁知道他这身“羊皮”下面，藏着怎样的祸心？！
就在林狰进退两难、内心激烈挣扎之际——
“老爷……”柳氏忽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解意味，“既然……王爷……亲自前来……又……如此……还是……先请进府吧……总不好……一直让王爷……站在门外……”
柳氏的话，让林狰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动了一丝。他看了看妻子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又看了看门口那个……与传闻截然不同的、安静等待的“白衣王爷”……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猛地将手中的长剑……归入鞘中！！！发出“锵”的一声脆响！！！表达着他内心极大的不情愿和……愤怒！！！
然后，他侧过身，让开门口的道路，脸色依旧铁青，语气硬邦邦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既然王爷‘屈尊降贵’……那就……请吧！！！”
他虽然让开了路，但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写着“不情愿”三个大字！
江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见他终于松口，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他再次微微躬身：“多谢将军。”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并无形褶皱的衣袍，迈开步子，步履沉稳地……踏上了将军府门前的台阶……一步一步……朝着那扇……对他而言，象征着巨大挑战和……未知结果的……府门之内……走去！！！
他的背影，在白色的儒衫衬托下，显得格外挺拔和……孤直。
林狰、柳氏、林啸、苏婉柔……以及一众家丁护卫，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的阴影之中……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巨大的问号和……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不安预感……
这场“坦诚一叙”……究竟……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