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渊锁窃心(1/2)

“锁住渊,缚住神,九重傩面九重门。”

“窃心客,莫自矜,你亦是那笼中人。”

——傩渊古村·《窃心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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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殿偏殿内,草药线香清冷的气息与门外隐约传来的、混合着血腥与狂热的诵唱形成诡异对比。江眠盘坐于石床,眼眸微阖,意识却如精密仪器般运转,梳理着体内三股纠缠的力量,同时感应着外界每一丝变化。

巫女月坐在蒲团上,看似静修,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着某种古老的傩舞轨迹,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你在害怕。”江眠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她并未睁眼,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巫女月细微的情绪波动。

巫女月指尖一颤,停了下来。她沉默片刻,低声道:“血傩祭……并非只是仪式。那是真正的……吞噬。‘灵引’的血肉与灵魂,会成为滋养‘渊锁’和取悦‘傩神’的饵食,最终彻底消散,连往生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见过不止一次……她们在祭坛上哀嚎,然后化作祭火的一部分……”

“那你为何不反抗?”江眠终于睁开眼,左眼那诡异的阵列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冷静地剖析着对方,“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你也从中获得了力量?维系这傩域,维系你们一族生存的力量?”

巫女月猛地抬头,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翕动,却没能立刻反驳。江眠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剥开了她试图用“怜悯”和“厌倦”包裹的核心矛盾。

“……是。”最终,她颓然承认,声音干涩,“没有血傩祭加固渊锁,黑风涧下的东西就会涌出来,整个傩域,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我们……没得选。”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源于生存本身的悖论。

“没得选?”江眠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所以就只能选择牺牲他人,延续这种扭曲的‘安稳’?”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狭窄的窗口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祭坛隐约的血光。“你们供奉的傩神,守护着‘心之钥’,镇压着渊隙。而‘零’,那个神眠者,付出代价换取这份守护。听起来像一场公平交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

江眠转过身,左眼锁定巫女月:“如果,‘傩神’本身,就是最大的‘渊隙’呢?或者,它镇压渊隙的方式,就是不断吞噬灵魂,而所谓的‘守护’,只是一个让它合理存在的借口?”

这个推测如同惊雷,在巫女月脑海中炸响!她踉跄后退一步,撞在木桌上,打翻了上面的清水杯盏。“不……不可能!古籍记载,傩神是庇护我等先祖,才与神眠者立约……”

“记载?”江眠打断她,声音冰冷,“胜利者书写的 history,从来只为粉饰太平。一个需要不断吞噬血魂才能维持的‘守护’,你真的相信它是善意的?”

她指向祭坛方向:“那里散发出的,除了古老的信仰之力,更多的是贪婪、是饥渴、是无数被吞噬灵魂的怨念!你们感觉不到吗?还是说,你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甚至将其视为……神圣?”

巫女月如遭雷击,身体微微发抖。她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只是长久以来被族规和恐惧压制,不敢深想。此刻被江眠赤裸裸地揭开,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纱瞬间粉碎。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巫女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那我们一族千百年的信仰和牺牲……算什么?”

“算燃料。”江眠的回答冷酷至极,“维持一个古老存在的饲料。”她走到巫女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告诉我,你是想继续当饲料,还是……试着掐断那根投喂的管道?”

巫女月抬起头,看着江眠那只非人的左眼,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鼓舞,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对打破现状的绝对理性。但此刻,这种理性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你想怎么做?”巫女月的声音依旧颤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

“我要去神眠之地,拿到‘心之钥’。”江眠直接道,“这需要接近祭坛核心。你有办法吗?”

巫女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祭坛由大祭司和核心族老守护,尤其是血祭前夕,戒备森严。硬闯不可能。除非……”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除非利用‘净身’流程。按照仪式,作为‘灵引’,你在血祭前会被带到祭坛下方的‘净身池’,洗去‘尘垢’,那里……距离神眠之地的入口很近。但净身池也有守卫,而且池水本身……带有迷惑神智的力量。”

“净身池……”江眠记下这个信息,“足够了。告诉我具体位置和守卫情况。”

就在巫女月准备详细说明时,偏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巫女月!开门!大祭司有令,提前进行净身仪式!”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兵刃磕碰的声响。

巫女月脸色骤变:“怎么会提前?!”

江眠左眼微眯,感受到一股更加庞大而阴冷的精神力扫过偏殿,是大祭司的气息。“他等不及了,或者……他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办?”巫女月焦急地看向江眠。

江眠迅速扫视偏殿,目光落在石床和墙壁的阴影处。“照他们说的做。开门。”

巫女月咬了咬牙,上前打开了殿门。

门外站着四名戴着怒目傩面的壮汉,手持刻画符文的长矛,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守在村口的老者,此刻他也戴上了一张略显滑稽却透着诡异的笑脸傩面。

“奉大祭司令,带灵引前往净身池!”老者(笑脸傩面)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巫女月侧身让开。江眠平静地走了出来,双手依旧被那黑色绳索象征性地缚着。

“走吧。”江眠淡淡道,仿佛只是去参加一个寻常的仪式。

在四名守卫的“护送”和巫女月忧心忡忡的注视下,江眠离开了巫女殿,朝着村落中央的祭坛走去。

越靠近祭坛,那股混合着血腥、香火和灵魂怨念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祭坛周围插满了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火光将那些狰狞的傩面映照得如同活物。许多村民已经聚集在此,他们戴着统一的、表情肃穆的傩面,沉默地站立着,如同没有生命的陶俑。

大祭司站在祭坛最高处,那青面獠牙的独眼傩面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威严而恐怖。他手中的蛇皮骨杖指向祭坛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向下延伸的石阶入口。

“带她下去,浸入净身池,洗去凡尘杂念,以待神恩!”大祭司的声音如同滚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两名守卫上前,示意江眠走向那石阶。

石阶陡峭而潮湿,向下延伸不过十余米,便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之中。石窟中央,是一个大约丈许方圆的池子,池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乳白色,表面氤氲着淡淡的、带着异香的白气。这就是净身池。

池边站着两名同样戴着傩面的老妪,她们手中捧着干净的白色麻布衣物,眼神空洞。

“入池!”押送江眠的守卫命令道,同时解开了她手上的黑色绳索——在净身池水面前,任何束缚似乎都是多余的,因为池水本身就会剥夺人的意志。

江眠站在池边,能清晰地感觉到池水中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精神侵蚀力量。它并非暴力攻击,而是一种温柔的、诱人沉沦的力量,仿佛在呼唤着疲惫的灵魂投入其中,获得永恒的安宁。

她回头看了一眼入口处的守卫,他们并未跟进,只是守在石阶口,显然对净身池的效果极为自信。

江眠又看向那两名老妪,她们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只是麻木地等待着。

机会!

江眠左眼阵列微转,瞬间分析出池水精神侵蚀的波动频率。她并未完全抵抗,而是分出一丝意识,模拟出被迷惑的呆滞状态,身体则按照指令,缓缓踏入池中。

乳白色的池水冰冷刺骨,那精神侵蚀的力量如同无孔不入的水蛭,试图钻入她的识海。但江眠主体意识如同磐石,被左眼的寂灭之力和星辉牢牢守护,同时,她左眼中那属于傩咒的部分力量,甚至开始反向分析、汲取池水中蕴含的某种精纯的傩力本源!

她一边维持着表面的呆滞,一边悄然移动,靠近巫女月所说的、位于水池最内侧,被一片钟乳石半遮掩的方位。根据巫女月的描述,神眠之地的入口,就在那片钟乳石之后,需要特定的傩舞步伐或者高权限的傩力才能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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