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归墟城童谣,《渡者铃》(1/2)
“往生站,渡者铃,摇来前世今生影。”
“上车客,莫问路,黄泉轨上无归途。”
【往生站】的死寂,浓稠得如同实质。站台上那些麻木等待的身影,仿佛早已与这锈蚀、尘埃与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的空气融为一体,成为了车站永恒的、令人不适的组成部分。他们对于江眠三人的闯入,连一丝最微弱的关注都欠奉,空洞的眼神径直穿透他们,望向铁轨延伸的、无尽的黑暗深处。
苏玉衡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寒意,低声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亡魂?还是像上面那些一样的‘残响’?”
江眠左眼的黑暗平静地扫过那些身影,右眼的金芒则捕捉到他们体内一种极其微弱、近乎停滞的规则流转。“不是残响。残响是强烈意念的烙印,而他们……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可能性’的‘空壳’。”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他们在‘等待’,但等待的或许并非列车,而是……最终的‘格式化’。”
“格式化?”镜像萧寒喘息着靠在一根锈蚀的站台柱上,闻言嗤笑一声,破碎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自嘲,“就像处理掉无用的数据?归墟城……锁芯……真是好大的手笔。”他体内的镜君权柄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那源自“锚点”肉身的共鸣却愈发清晰,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与难以言喻的悲伤。
江眠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讽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站台尽头那片最为浓郁的黑暗上。那里传来的共鸣感最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体内那些属于“观测者”与“锚点”的记忆碎片。
“真相……可能在轨道的那头。”她迈开脚步,沿着站台,向着黑暗走去。鞋底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玉衡和镜像萧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无奈,只得跟上。
越靠近站台尽头,那股福尔马林的气味便越发浓烈,甚至带上了一种甜腻的、属于有机质腐败的气息。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粘稠,仿佛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半干涸的油污。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片黑暗的边界时——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铃铛声,毫无征兆地从黑暗深处传来。
那铃声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仿佛能直接敲打在意识的最深处。铃声所过之处,站台上那些麻木的“空壳”身影,竟然齐刷刷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们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旋即又迅速熄灭。
江眠三人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两点昏黄的光晕由远及近,缓缓驶来。
那是一辆……古老的、如同民国时期的有轨电车。车体是暗沉的木质与金属结构,布满了斑驳的锈迹与划痕,车窗玻璃污浊不堪,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模糊的人影。车头悬挂着两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马灯,灯罩上似乎也蒙着一层厚厚的油污。
电车行驶在锈蚀的铁轨上,却没有发出任何机械的轰鸣,只有那“叮铃叮铃”的铃铛声,规律地响着,仿佛是这死寂世界中唯一的心跳。
电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边,正好挡住了江眠他们前往黑暗深处的去路。
“吱呀——”一声,那扇对开的、木质斑驳的车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露出了里面更加昏暗的车厢。
铃声停了。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电车车门洞开着,像一个沉默的、等待着吞噬什么的巨口。
站台上的那些“空壳”们,对电车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麻木地站在原地。
“这是……‘往生’的班车?”苏玉衡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这辆电车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祥的气息,仿佛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头。
镜像萧寒看着那污浊的车窗,镜片下的眉头紧紧锁起,一些更加混乱、更加刺痛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他好像……见过这辆车?在某个被遗忘的、充满血色与绝望的梦里?
江眠站在车门前,没有立刻上去。她右眼的金芒试图穿透车厢内的昏暗,却仿佛撞上了一堵粘稠的、由无数混乱意念构成的墙壁。左眼的黑暗则感受到了一种……贪婪的“注视”,来自车厢的深处。
“不上车,就无法继续前行。”江眠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铁轨被它挡住了,两旁的黑暗……蕴含着更危险的、未被约束的规则乱流。”她刚才已经用感知探查过,除了电车行驶的轨道,站台两侧的虚无中充斥着足以撕裂他们现存形态的混乱力量。
“可这辆车明显有问题!”苏玉衡急道,“谁知道它会开到哪里去?”
“问题?”江眠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这整个归墟城,哪里没有问题?比起上面那些冠冕堂皇的秩序,我反而觉得……这地下的‘坦诚’,更可爱一些。”她指的是这毫不掩饰的死寂、麻木与诡异。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玉衡和镜像萧寒:“你们可以选择留下,和这些‘空壳’作伴。”
说完,她不再犹豫,抬脚,迈上了那吱呀作响的车门踏板,身影没入了车厢的昏暗之中。
苏玉衡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一咬牙,也跟了进去。让他独自留在这诡异的站台,与那些“空壳”为伍,他宁愿去面对车厢内的未知。
镜像萧寒看着两人消失在车门内,又回头看了看那些麻木的身影和身后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攫住了他。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独自留下的勇气。低咒一声,他也快步冲上了电车。
在他踏入车厢的瞬间,那扇木质车门“哐当”一声,猛地关上,严丝合缝。
“叮铃……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电车缓缓启动,向着站台尽头的黑暗,平稳地滑行而去。
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但也更加破败。老旧的双人座椅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座椅的皮革已经开裂,露出下面暗黄色的海绵。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以及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甜腻的福尔马林与腐败气息的混合体。
车厢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乘客”。
它们不再是站台上那种完全麻木的“空壳”,而是呈现出各种诡异的形态。有一个穿着上世纪工装的男人,身体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般不断闪烁、扭曲;有一个抱着破旧布娃娃的小女孩,她的眼睛是两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还有一个穿着旗袍、容貌姣好却脸色青白的女人,正对着一面破碎的梳妆镜,用一支没有颜色的口红,反复涂抹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嘴唇……
这些“乘客”在江眠三人上车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那些目光中,充满了好奇、贪婪、饥饿,以及一种……仿佛看到新玩具般的恶意。
苏玉衡感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靠近了江眠。镜像萧寒也绷紧了身体,破碎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江眠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向车厢后半部分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在一个积满灰尘的座椅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似乎开始养神。她体内那融合了“锚点”特质的规则力量,如同水母的触须般悄然蔓延开,感知着这辆电车运行的规则,以及那些“乘客”的本质。
电车在黑暗中平稳行驶,只有规律的铃声和车轮碾压锈蚀铁轨的微弱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世纪。
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忽然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来到江眠面前。她仰起头,那双如同黑色漩涡的眼睛“看”着江眠,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却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
“姐姐,你的影子……好奇怪哦。里面好像……住了很多人。”
江眠缓缓睁开眼,左眼的黑暗与右眼的金芒平静地注视着女孩:“你的娃娃,也很奇怪。它在哭。”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怀里的那个破旧布娃娃,那用纽扣缝制的眼睛处,竟然真的渗出了两行暗红色的、如同血泪般的痕迹。
“你胡说!”女孩尖叫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她猛地将娃娃砸向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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