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归墟城童谣《忆墟》(1/2)
“昨日死,今日生,记忆称斤卖作灯。”
“买灯的客,卖魂的翁,照见前世路不成。”
——归墟城童谣,《忆墟》
青铜色的流光如同倦鸟归林,疯狂涌入那面看似朴拙的破旧铜镜。镜影——或者说,萧寒那被流光彻底吞没的身影在剧烈的痉挛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那声音里夹杂着镜面碎裂的尖锐、契约成立的宏大声响,以及一丝……属于“萧寒”本身的、极度痛苦的闷哼。
江眠那归墟般的瞳孔中,错愕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被更加深沉的冰冷所取代。她不管那契约的对象究竟是谁,载体又是什么,她的目的从未改变——吞噬,终结。
脚下那不断扩张的灰色漩涡发出低沉的呼啸,加速卷向被青铜光辉包裹的萧寒,要将他连同那面正在吸收权柄的铜镜一同碾碎、吞噬!
然而,就在灰色漩涡即将触及那团青铜光辉的刹那——
吸收了最后一道流光的破旧铜镜,猛地停止了所有光芒的吞吐。它变得古朴无华,甚至比之前更加不起眼,仿佛只是一块凡铁。但一股圆融、古老、带着“定义”与“映照”权柄的气息,已悄然内敛其中。
而被光辉包裹的萧寒,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某种枷锁被打破又或是重新戴上的滞涩感,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纯粹由碎镜构成的、非人的恐怖模样。它们恢复成了人类的形态,黑色的瞳孔,眼白的部分带着些许血丝。然而,这双看似正常的眼睛深处,却仿佛隐藏着无数面层层叠叠的、不断旋转的微小镜面,当你凝视时,会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映照出千万个扭曲的倒影。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怨毒,也没有了承受痛苦时的狰狞,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后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看着迎面卷来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灰色漩涡,没有闪避,没有抵抗,只是抬起了握着那面破旧铜镜的手,将镜面,对准了漩涡。
没有光芒射出,没有能量对冲。
那狂暴的、否定一切的灰色漩涡,在触及铜镜镜面所朝向的那片空间时,竟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绝对光滑的墙壁,所有的冲击、所有的湮灭之力,都被完美地偏转、折射开来,轰击在周围本就摇摇欲坠的镜壁之上,加速了这片镜狱的崩塌!
江眠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这是……规则层面的“映射”与“否定”!
萧寒(或者说,此刻掌控了这具身躯的存在)缓缓站起身,他握着那面看似普通的铜镜,如同握着一方世界的权柄。他看向江眠,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深处旋转的镜面倒映出她冰冷的身影。
“江眠,”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再重叠,带着萧寒原本的声线,却又沉淀了万古的沧桑,“停手吧。吞噬我,毫无意义。”
“意义由我定义。”江眠声音冰冷,脚下的灰色漩涡再次凝聚,规模更加庞大,其中隐隐有溟姬的怨毒水光与心核泪的金芒流转,力量愈发混沌难测。“吞了你,便能补完‘启’之缺憾,更能断绝‘镜君’遗祸。”
萧寒摇了摇头,那疲惫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嘲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江眠,抑或是对那冥冥中的命运。
“你还不明白吗?”他举起手中的铜镜,镜面并非映照江眠,而是映照出他们周围那些不断崩塌、碎裂的镜壁碎片,“‘镜君’早已死了,或者说,祂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复活。那道最后的契约,也并非为了寻找传承者。”
镜面中,那些碎裂的镜片里,开始闪现出无数模糊的画面——远古的神战,锁芯无情的秩序之光,镜君神格的破碎,以及……那道射向“启”之面的、蕴含着其最后力量与执念的契约流光……
“那是一场……复仇,也是一场……实验。”萧寒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镜君被锁芯背叛、摧毁,祂不甘如此消亡。祂以最后的力量创造了我这个‘镜像’,并将祂破碎的权柄核心——这面‘心镜’——隐藏在我的命运之中,并非为了夺舍,而是为了……观察。”
“观察锁芯建立的秩序,观察‘启’与‘寂’的变量,观察这一切最终会走向何方。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笑容苦涩,“既是观察的载体,本身也是实验的一部分。一个被投入命运洪流的、拥有虚假过去与情感的……镜子。”
江眠周身的灰暗力场微微波动。这个解释,比单纯的夺舍更加令人心底发寒。他们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都可能一直生活在某个陨落古神最后的、充满恶意的“观察”之下?
“那现在的你,是什么?”江眠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是萧寒?是镜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萧寒(暂称)沉默了片刻,看着手中那面恢复平静的“心镜”。
“我是萧寒,拥有他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尽管它们源于虚假的契约。”他缓缓说道,“我也承载了镜君的部分知识、权柄与那最后的执念。但我……不是祂。契约完成,权柄归于‘心镜’,而意识……依旧是我这面‘镜子’本身。”
他抬起头,直视江眠:“一个知道了自己不过是场实验、一个拥有了力量却不知该向谁复仇的……怪物。”
就在这时,整个镜殿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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