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古灵诡龙（1/2）

灵原涧。

昔日繁华壮丽、被誉为“命运眷顾之地”的蓝尾提罗伦府邸，此刻已沦为一片触目惊心的死亡炼狱。焦黑的断壁残垣无声矗立，曾经精心打理的花园与广场上，尸骸枕藉，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凝固成一片片狰狞的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能量焚烧后的焦糊味，死寂中唯有风声呜咽，仿佛无数亡魂在低泣。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莫耶斯亲眼看到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化为如此惨状时，身体依然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别过头去，指节攥得发白，眼角难以控制地滑下两行热泪。

黑月如同失了魂般，挣脱开唐浩宇搀扶的手，踉跄着奔向府邸深处。那座曾经高耸入云、象征着家族荣耀与智慧的“月之塔”，如今也只剩下半截断裂的塔身，歪斜地矗立在废墟中，如同被折断的脊梁，毫不起眼。

“好……好恐怖的毁灭气息……”唐浩宇脸色发白，即便战斗已过去不知多久，残留在此地的能量余波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是一种纯粹的、旨在抹除一切的恶意，仿佛连空气都在哀嚎。

“父亲！母亲——！”黑月的呼喊声在死寂的废墟间徒劳地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祈求。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穿过残垣断壁的、更加凄冷的风声。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处坍塌的廊柱旁。一具早已被可怕力量焚毁、难以辨认形态的焦黑尸体上，斜插着一柄断裂的、闪烁着微弱月华光泽的长剑。剑身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但那独特的“复仇石”材质与熟悉的月光能量，却如同最残酷的烙印，刺痛了黑月的双眼。

“月光之刃……”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父亲尤利乌斯在将家族传承神器【夜哀亡影】交给她之后，一直随身使用的佩剑。它的断裂与遗落于此，无声地宣告着持有者的结局，也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黑月心中那微弱的、不肯熄灭的希望之火。

唐浩宇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所有准备好的安慰言语在此刻的惨状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轻薄，甚至是一种亵渎。

黑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她那头漂亮的紫色长发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她那双眸子——原本如同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瞳，此刻竟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麻木而昏暗的纯黑，仿佛所有的光与情感都被抽离，只余下无边无际的痛苦与冰冷。

“天穹……”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令人胆寒，“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精纯而冰冷的月光之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凄冷的银色光晕，脚下的碎石在这力量影响下，悄然覆盖上一层寒霜。

“黑月……”唐浩宇心中猛地一揪，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此刻的黑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决绝的、近乎实质的凌然杀意，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害怕，害怕挚爱的少女从此被仇恨吞噬，坠入无尽的黑暗。

“我知道……我没资格对你说教，”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但求你，一定要冷静。过分的憎恨与复仇的欲望，会反过来吞噬你自身，扭曲你的心智，甚至……会阻碍你未来的道路。”

黑月猛地扭过头，那双纯黑的眼眸对上他的视线，里面没有任何温度：“那你能懂我此刻的感受吗？你能懂眼睁睁看着一切被毁掉，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全理解你的痛，”唐浩宇没有回避她那冰冷的视线，眼中充满了真挚的痛惜，“但我知道失去至亲、家园被毁是什么滋味。我也曾像疯子一样，被仇恨驱使着活了两年……我恨自己的弱小，恨那些刽子手的残忍……”

他上前，不顾她周身的寒意与抗拒，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看着你重蹈我的覆辙。我会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这一切，帮助你变得强大。但我求你……千万不要迷失在仇恨里，不要让它成为你活着的唯一意义。”

黑月僵硬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一颤，那充斥眼眸的纯黑似乎波动了一下，她没有推开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仿佛一座即将被悲伤融化的冰雕。

“我不希望……我爱的那个女孩，那个骄傲、善良、内心有着光亮的黑月，从此泯然于世，只剩下复仇的空壳。”唐浩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毫无保留地袒露，“答应我，好吗？无论未来如何，都不要放弃你自己。”

黑月在他怀中沉默了许久，久到唐浩宇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应。终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剧烈的颤抖。

“复仇……我一定会去。”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空洞，多了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坚定，“但我向你保证，我依然是我。这份仇恨……不会改变我的本质。”

她反手紧紧抱住了唐浩宇，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难以抑制地泄露出来：“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谢谢……”

在这片象征着毁灭与终结的残破废墟之上，在弥漫着死亡与悲伤气息的风中，少年与少女紧紧相拥。在这情窦初开、本应充满憧憬的年纪，他们却被迫立下了沉重无比的山盟海誓，将彼此的命运与未来，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

与此同时，远在天索冥斯首都，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九重议会大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一封接一封带着前线紧急印记的战报被不断呈递到那张巨大的圆桌上。端坐于主位的汀诺罗委员长，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依靠着首都“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与提前集结的重兵，他们在战争初期顶住了天穹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并未一败涂地。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神器“破矢天渊”还在这片土地上，天穹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攻击，就绝不会停止。

“我们不能一直被动防守！现在我们的有生力量尚且充足，应当主动出击！”一位性情急躁的议员猛地站起，声音洪亮，“尤其是要重点打击‘亡灵与火焰之王’门罗和‘杀戮与嗜血之王’戮墓！他们的力量特性极为诡异，会随着战争的持续、死亡与血腥的积累而不断变强！不能再给他们成长的机会了！”

“泰勒前辈，您意下如何？”汀诺罗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始终闭目养神的老人。身为初代七贤者之一，“时之贤者”泰勒郯汀，他的资历、实力与智慧，都是此刻最重要的定心丸。

泰勒郯汀缓缓睁开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沉淀着智慧与沉重：“眼下问题的关键，在于抉择——是优先保护天索冥斯境内的亿万平民，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神器的绝对安全。”

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选择保护平民，我们的力量就必须分散驻守各大城市与交通枢纽，防线会被无限拉长，极易被逐个击破。若选择保护神器，我们大可放弃外围，将所有力量收缩至‘破矢天渊’所在的禁区，构筑最终防线。但那样一来……散布在各地的百姓，将直面天穹的屠刀，他们的命运……我们将无力顾及。”

他的话语让整个议会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天穹的手段极其狡诈狠辣，他们正是利用了协会与各国政府“以人为本”的软肋，迫使守军陷入被动。

“当然是神器更重要！”之前那位曾公然嘲讽圣凌墨的络腮胡议员再次高声喊道，“泰勒前辈，您可不能效仿圣凌墨那种优柔寡断的弱者行为！神器若失，根基动摇，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是现在这些平民了！一切就都完了！”

主动出击的方案很快被否决。天穹的兵力分布极其分散，若主力贸然出击，隐藏在其他方向的敌方高端战力很可能趁虚而入，直取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