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京城暗涌（2/2）

冯葆垂手侍立，感觉到殿内空气凝滞如山雨欲来。

皇帝的手指最终在那份记录弩机部件特殊标记的图样上重重一按。“查！给朕彻查这标记的来历，工部、军器监、乃至历年退役的老工匠，一个都不许漏过！”

“是。”冯葆应道，稍作迟疑，又道，“陛下，江南证据确凿，柳家与三皇子殿下关联甚深，是否……”

皇帝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急什么？钓大鱼，要有耐心。老三不过是岸边扑腾的水花，他那个母亲和舅家，也快坐不住了。朕倒要看看，他背后那条‘毒蛇’，还能藏多久。” 他的目光扫过关于七皇子送礼的简报，未作评论，但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冷意一闪而逝。

皇帝膝下成年皇子共有四位：已故元后所出之大皇子（先太子）、早逝李淑妃所出之二皇子萧玠、宜贵妃所出之三皇子萧程、以及静嫔所出之七皇子萧砚。其余皇子或夭折或尚在稚龄。他曾属意萧玠，因其酷似先太子之聪慧沉稳，但萧玹的那场刺杀中，萧玠那恰到好处的“挡刀”，连同其舅李崇曾涉盐案的旧事，像一根刺扎在皇帝心中，让他对这份“忠心”打上了问号。萧程不堪大用，萧砚……皇帝目光微冷，此子野心太大，亦非纯良。储位空悬，竟一时无人可托，这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二皇子府。

萧玠斜倚在暖榻上，听着心腹内侍禀报七皇子给靖安公府送礼、以及皇帝下令严查弩机标记的消息。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眼神却清亮如雪。“老七啊老七，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想借阮氏女的手，把水搅得更浑么？可惜，画蛇添足，反而露了行迹。” 他深知萧砚的打算，无非是想将“飞白”笔法与“病弱”且难以查证笔迹的自己联系起来。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温参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咱们这位送信的‘朋友’，下一步，该提醒我们小心身边的‘暗箭’了。毕竟，百工庄里面的人，可是差点留下了卫世子。” 他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让我们的人，适当的时候，可以帮京兆尹或者暗卫一把，让他们查到那标记……与北境边军早年淘汰的一批旧械，有些关联。记得，痕迹要做得像风帅故布疑阵。”

北境边军……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指向。当年，曾长期镇守北境的，正是靖安公府一系。这潭水，越浑越好。

江南。

卫珩收到了绵绵的回信。当他读到绵绵发现萧砚所赠团扇锦囊内的隐秘图案，以及其与那没落家族的关联时，眼神骤然锐利。

“萧砚……”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位曾多次相助示好、甚至表露过争储之心的七皇子，果然一直在暗中关注，甚至试图操控信息的流向。他此举，是想祸水东引，暗示那没落家族与看似最不可能的萧玠有关？还是想借此洗清自己的嫌疑，或者一石二鸟？

斗笠客的伤势在墨玄的精心照料下已稳定不少，他靠在船舱边，听着卫珩转述京中的消息，沙哑道：“七皇子萧砚，其母族虽不显赫，但他善于经营，在文臣中声望不低。他若参与其中，所图必然更大。至于二皇子萧玠……” 斗笠客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他的病，本身就是这京城最大的谜团之一。皇帝的态度，也很值得玩味。”

卫珩颔首，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江南之事暂告一段落，但真正的风暴中心，正在京城。铁证虽已送出，但敌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皇子们的暗手已然浮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与隐藏在最深处的对手——无论是风帅还是那位送信皇子——的博弈。

“准备一下，”卫珩对墨玄吩咐道，声音沉稳而坚定，“我们该回京了。这场戏，主角该登场了。”

京城，那张由阴谋、权力与鲜血交织成的巨网，正等待着猎物的归来，亦等待着执网之人的最终现身。而那个始终隐藏在幕后的送信皇子，其真实目的与身份，也即将在越来越近的风暴中心，逐渐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