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烽烟骤起,狼骑突袭(2/2)

王临也拿起一把弓,他的箭法不如独孤凤,却胜在冷静。他不射远处的骑兵,专挑那些快爬上城头的突厥兵——只要看到云梯上有脑袋冒出来,他就搭箭、拉弓、放箭,箭箭都射向对方的咽喉。有一次,一个突厥兵已经爬上了城头,举着弯刀要砍向一个新兵,王临一箭射过去,正中他的脖子,那突厥兵“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新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冲上去厮杀。

独孤凤的箭法则更狠。她站在城头最高处,眯着眼睛,手里的流云弓拉得满圆,箭无虚发。一个突厥小校举着旗子,在城下喊着口号,独孤凤一箭射过去,箭头穿透了他的喉咙,旗子“哗啦”掉在地上;又有一个扛着撞木的突厥兵,想把撞木往城门上撞,独孤凤一箭射穿了他的手,那兵惨叫着松开手,撞木倒在地上。她的每一支箭都射向突厥人的要害,每射倒一个,城上的士兵就欢呼一声,士气也高了几分。

可突厥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冲。城头上的瓦岗军士兵越来越少,有的战死了,有的受伤了,有的累得连刀都举不起来。周武的胳膊被砍了一刀,鲜血顺着胳膊流到手上,他却咬着牙,继续用长枪刺向突厥兵;阿福的弓早就断了,他捡起一把弯刀,闭着眼睛往突厥兵身上砍,脸上溅满了血,像个小疯子。

“将军!东门告急!”一个亲兵跑过来,脸上满是血,“突厥人爬上城头了!张校尉战死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将军!西门箭矢快用完了!”另一个亲兵也跑过来,手里攥着空箭囊,“只剩下不到一百支箭了!弩机也坏了两台!”

“将军!猛火油库附近发现可疑人影!”负责守卫油库的校尉也派人来报,“是两个穿着流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火折子,被我们的人砍死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突厥的狼头令牌!”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像石头一样砸在徐世积的心上。他脸色铁青,手里的佩刀已经砍得卷了刃,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混着血滴在地上。他知道,再这样硬拼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三千突厥骑,瓦岗军守城的只有五千人,还大多是步兵,根本耗不过。

王临一边射着箭,一边焦急地观察战局。他发现,突厥人的主攻方向确实是南门和东门,这两处的城墙相对矮些,是黎阳仓的防御弱点;而西门的攻势相对弱些,大概是因为西门外有一条河,骑兵不好展开。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突厥大将骨咄禄,一直坐在马背上,守在中军阵里,身边围着十几个重甲亲兵,根本不靠近战场——他像个看戏的,只在战局胶着时,挥挥手让后续部队补上,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将军!”王临冲到徐世积身边,语速极快,“突厥人攻势太猛!咱们的人越打越少,这样硬拼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打乱他们的节奏!”

徐世积喘着粗气,看向王临:“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火攻!”王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指着城下聚集的突厥兵,“用猛火油!他们的云梯、撞木都是木头做的,一烧就着!而且他们现在聚集在城下,正好能一锅端!烧了他们的攻城器械,至少能缓一缓!”

“猛火油?”徐世积的眼睛一亮。他怎么忘了这东西——猛火油是西域来的,见火就燃,用水都浇不灭,是守城的利器。他立刻转身,对着火油营的校尉吼道:“立刻把猛火油搬到城头!越多越好!”

火油营的士兵们早就准备好了。他们抬着陶罐,快步跑到城头,每个垛口旁都放了两罐。一个老兵拿起特制的长勺,舀起一勺猛火油,对着城下正往云梯上爬的突厥兵泼了下去。油顺着云梯流下去,滴在突厥兵的身上,那兵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火把“呼”地扔了下去。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橘红色的火苗窜起丈高,像一条火蛇。被油浇到的突厥兵惨叫着,身上燃起了大火,他们在地上滚着,却怎么也扑不灭,最后变成了一团黑炭。云梯也被点燃了,“噼里啪啦”地烧着,很快就断成了两截。旁边聚集的突厥兵也被火波及,有的头发被烧着,有的衣服燃了起来,乱作一团,纷纷往后退。

“好!烧得好!”城头上的士兵们爆发出欢呼,士气一下子提了上来。周武甚至捡起一个火把,扔向城下的撞木,撞木瞬间燃起大火,几个抬撞木的突厥兵吓得扔了木就跑。

可火攻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

猛火油的数量有限——黎阳仓的猛火油大多是用来防备火灾的,没多少库存,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而且突厥人也学乖了,骨咄禄挥了挥手,后续的攻城部队不再聚集,而是分成了十几小队,从不同的方向进攻,避开了火油泼洒的区域。

战斗再次陷入惨烈的胶着。

独孤凤的箭囊早就空了。她把流云弓背在背上,拔出腰间的短剑——那剑是她父亲留下的,剑身轻薄,却极其锋利。一个突厥兵爬上城头,举着弯刀向她砍来,独孤凤侧身躲开,同时一剑刺向对方的小腹,剑“噗”地刺了进去,她用力一拧,那突厥兵惨叫着倒了下去。可刚解决完这个,又有两个突厥兵爬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夹击她。独孤凤的剑法凌厉,却架不住两人围攻,渐渐有些吃力,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就在这时,一道冷光从混乱的人群中射了出来——是一支箭,箭杆涂着黑色的漆,箭头闪着毒光,直取独孤凤的后心!

那箭射得又快又隐蔽,独孤凤正忙着格挡身前的弯刀,根本没察觉。

“小心!”

王临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道冷光,心脏猛地一缩。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独孤凤的胳膊,将她往旁边拽!

“噗嗤!”

箭矢擦着王临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钉在了后面的城垛上,箭尾还在发抖。王临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疼,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咬着牙,没哼一声。

独孤凤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就看到王临捂着肩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一直觉得王临是个文弱书生,只会耍小聪明,却没想到,他会为了救自己,挡下这一箭。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多谢。”她低声说,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小心点!”王临顾不上伤口的疼,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递了一把给独孤凤,“他们有射手盯着你,别光顾着往前冲。”

独孤凤接过刀,点了点头。两人背靠着背,面对着冲上来的突厥兵。

王临的刀法大开大合,虽然不如独孤凤熟练,却带着一股狠劲。一个突厥兵举着弯刀砍向他的头,王临侧身躲开,同时长刀横扫,“噗”地砍中了对方的胳膊,那兵惨叫着扔下刀,王临又补了一刀,刺中他的心脏。独孤凤的剑则像毒蛇一样,专挑突厥兵的要害——咽喉、小腹、眼睛,每一剑都又快又准。有个突厥兵从侧面偷袭王临,举着刀要砍他的后背,独孤凤眼疾手快,一剑刺中那兵的咽喉,救了王临一命。

两人配合得竟出奇的默契。王临的长刀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为独孤凤争取了出剑的机会;独孤凤的短剑则弥补了王临刀法不够灵活的缺点,解决了偷袭的敌人。一时间,竟把冲上来的突厥兵杀得人仰马翻,没人能靠近他们半步。

可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面前,终究是杯水车薪。

城头上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东门的城墙下,突厥兵已经爬上了城头,瓦岗军的士兵们在拼命反击,却还是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突厥兵;西门的箭矢已经用完了,士兵们只能用滚木、礌石,甚至用拳头、牙齿和突厥兵厮杀;南门的城门,已经被撞木撞得“咚咚”响,城门上的铁皮都凹了进去,眼看就要被撞开。

黎阳仓,危在旦夕。

王临一边砍杀着突厥兵,一边看着城下。突厥骑兵的阵型依旧整齐,骨咄禄还坐在中军阵里,手里端着一个酒碗,慢悠悠地喝着酒,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他忽然意识到——突厥人的士气,全靠骨咄禄撑着。骨咄禄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只要他死了,突厥军必定大乱,到时候城头的守军再出城掩杀,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疯狂滋生。

“将军!”王临摆脱身边的突厥兵,冲到徐世积身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顾不上疼,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擒贼先擒王!突厥人攻势虽猛,但他们的首领骨咄禄一直在中军,远离战场!只要我们能派一支精锐骑兵,从西门出去——西门的突厥兵最少,而且有河挡着,他们想不到我们会从那突围——出其不意地冲到中军,斩杀骨咄禄!骨咄禄一死,突厥军必乱!到时候城头的守军再出城掩杀,咱们或许能反败为胜!”

徐世积听着,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暗了下去。他苦笑一声,指着城下:“骑兵?王临,你看看咱们的骑兵还有多少?仓城的守军大多是步卒,骑兵只有……只有独孤将军那百余骑了!”

他看向正在浴血奋战的独孤凤,声音里满是无奈:“那百余骑是独孤将军的亲卫,装备精良,可毕竟只有一百人。让他们去冲击三千突厥骑兵的中军,这无异于送死!”

王临的目光也看向独孤凤。她还在和突厥兵厮杀,银甲上已经沾满了血,像一朵在血里绽放的花。他知道,这个计划九死一生——一百对三千,几乎没有胜算。可现在,这是黎阳仓唯一的希望了。

“将军,”王临的声音坚定,“我们没有选择了。若是不试,城破只是早晚的事;若是试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而且,独孤将军的亲卫都是百战老兵,骑术精湛,只要能绕开突厥的前锋,直扑中军,未必没有机会!”

徐世积沉默了。他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突厥兵,看着城头上越来越少的瓦岗军士兵,攥紧了拳头。他知道,王临说得对——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就在这时,独孤凤杀开一条血路,走到两人身边。她的短剑上滴着血,呼吸有些急促,却依旧挺直了腰板:“将军,王临的计划可行。我的亲卫,不怕死!”

徐世积看着独孤凤,又看了看王临,深吸一口气:“好!就按你们说的办!独孤将军,你带一百亲卫,从西门突围,务必斩杀骨咄禄!王临,你留在城头,协助我指挥守军,等突厥军大乱,我们就出城掩杀!”

“是!”两人齐声应道。

独孤凤转身,走向西门。阳光透过硝烟照在她的银甲上,闪着光。王临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长刀——这场赌局,不仅赌的是黎阳仓的命运,更是赌的无数人的生死。他只希望,独孤凤能活着回来。

城下的突厥兵还在疯狂攻城,城头上的杀声依旧震天。可谁也没注意,西门的吊桥,悄悄放了下来。一支穿着银甲的骑兵,正握着弯刀,准备冲向那片黑色的狼骑——他们是黎阳仓的希望,也是这场血战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