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火海夺册,公堂对质(1/2)

鹅毛大雪如碎絮般砸在脸上,王临裹紧披风,脚下的靴子早已被积雪浸透,每一步都踩得雪水“咯吱”作响。他抱着装有罪证的木盒,一路狂奔至州衙大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两盏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摇曳,四名手持长戟的守卫站得笔直,甲胄上落满了雪,眼神警惕如鹰。

“站住!深夜闯州衙,你是什么人?!”左侧守卫上前一步,长戟横在王临身前,戟尖的寒光透过雪幕,逼得人不敢靠近。

“我是仓曹书吏王临!有紧急要事求见崔刺史大人!关乎流民性命与粮仓安危,耽误不得!”王临喘着粗气,胸口因急促奔跑而剧烈起伏,木盒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生怕里面的证据受损。

守卫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一身官服沾满雪污,却眼神急切,不似作伪,却仍冷着脸拒绝:“刺史大人已歇下了,府里有规矩,亥时后不接外客。有事明日一早再来!”

王临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太清楚高世昌在秦州的根基,别驾府在州衙内安插的眼线不在少数,若等天亮,仓曹账房里存着的近三年出入底册,恐怕早已被火油烧得只剩灰烬!他急得额头冒出汗,哪怕寒风刺骨,也压不住心底的焦灼:“军爷!此事真的耽搁不起!流民营已有二十七人因误食霉粮身亡,三大粮仓亏空总计一万五千石,现在高世昌派人去烧账房毁证据,再晚一步,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块五两重的碎银子,塞到守卫手里:“军爷通融一下,就说王临有死证要呈给大人,若耽误了大事,咱们都担待不起!”

守卫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又看了看王临焦急的神色,眉头皱了皱,最终松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一声,成不成看大人的意思。”说罢,转身快步走进府内。

时间像被冻住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王临站在雪地里,望着州衙内透出的零星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盒的边缘——他甚至能想象到,仓曹账房的门窗被火油泼透,火把扔进去的瞬间,火焰窜起的样子。

终于,守卫快步走了出来,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些:“大人让你进去,跟我来,快点!”

王临大喜过望,连忙跟上守卫,穿过两道门,来到一间亮着灯的书房前。守卫敲门通报后,里面传来崔浩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王临推门而入,只见崔浩已披好绯色官袍,坐在案前,桌上放着一盏热茶,雾气袅袅。他见王临浑身是雪,神色慌张,便知事情紧急,开门见山:“王书吏,深夜闯府,到底出了何事?”

“大人!”王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木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状纸和霉粮样本,双手高高举起,“高世昌知道流民营的事败露,狗急跳墙!他派了十五名蒙面人,带着火油和火把,去烧仓曹账房了!账房里存着义仓近三年的出入底册,那是证明粮仓亏空的最直接证据,若被烧毁,即便有下官的抄录本,也少了铁证!请大人速速派人阻止!迟则晚矣!”

崔浩的脸色瞬间剧变!他一把抓过状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常平仓亏空七千七百石、义仓亏空六千石、军仓亏空五千石,还有高世昌挪用粮款的具体日期和数额。他越看,脸色越沉,手指攥着状纸,指节都泛了白:“岂有此理!高世昌竟敢如此无法无天!前两年雍州泾阳县就出过一桩贪粮案,县丞盗卖官粮后烧账房毁证,最后导致上千流民断粮,饿死了三十多人!今日高世昌竟想重蹈覆辙!”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晃了晃:“来人!立刻点齐五十名衙役,带上水桶和灭火工具,随本官去仓曹!”

“大人!下官熟悉仓曹的布局,知道账册存放的位置,请让下官带路!”王临急忙起身,语气急切。

“好!走!”崔浩不再耽搁,拿起放在桌边的长刀,率先走出书房。

一行人提着灯笼,骑着马,在风雪中疾驰。离仓曹还有半里地时,就能看到漫天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快!加快速度!”崔浩厉声下令,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白马发出一声嘶鸣,跑得更快了。

赶到仓曹时,只见账房的屋顶已被烧穿,火焰从门窗里窜出来,像一条条火舌,吞噬着里面的一切。周围几个小吏吓得站在远处,手里拿着水桶,却不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救火!”崔浩翻身下马,厉声喝道,“先用水泼湿门窗,再往里面递水桶,重点保护西北角的书架,那里存着总账册!”

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提水泼向火焰,有的用湿布裹住身子,试图冲进账房。王临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总账册放在西北角的铁皮箱里,若箱子被烧穿,账册就全毁了!

“大人,我进去!”王临抓起旁边小吏手里的湿布,捂住口鼻,又脱下外袍,用水泼湿裹在身上,不等崔浩阻拦,就一头冲进了起火的账房。

账房内浓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火苗舔舐着木质书架,发出“噼啪”的声响。王临眯着眼睛,在火光中摸索着——西北角的书架已经倒塌,上面的账册大多被烧得只剩灰烬。他蹲下身,在废墟中扒找,手指被烧得发烫也浑然不觉。

“咳咳...找到了!”他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存放总账册的铁皮箱!箱子的表面已经被烧得通红,边缘有些变形,但箱盖还紧紧扣着,应该还没被烧穿。

王临用湿外袍裹住双手,咬紧牙关,拼命将箱子往门口拖——箱子里装着三本总账册和两本义仓专账,足有三十多斤重。他每拖一步,脚下都踩着滚烫的木屑,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终于,他将箱子拖到了院中。衙役们立刻围上来,一桶桶冷水泼在箱子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白烟瞬间升腾而起。

等箱子冷却后,崔浩亲自上前打开——里面的五本账册,边缘虽有些焦黑,纸页也被烟熏得发黄,但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尤其是每页末尾的“高世昌”签名,更是一目了然!

“太好了!关键证据保住了!”崔浩松了一口气,看向王临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此时的王临,头发被火燎得有些卷曲,脸上沾着黑灰,双手被烫出了几个水泡,却笑得格外释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锋带着五十名亲兵赶到了。他们不仅带来了更多的灭火工具,还押着五个被绑住的蒙面人——每人脸上都沾着烟灰,身上还带着未烧完的火油味。

“大人!”赵锋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赶到时,这五人正准备骑马逃跑,被末将的人拦下了!一审问,他们就招了,是高管家高福派来的,说烧了账房,每人给五两银子的赏钱!”

崔浩看着被押跪在地上的纵火犯,又看了看抢救出来的账册,再想起状纸上的亏空数据,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怒火:“好!好一个高世昌!好一个高福!贪墨官粮,毒害流民,还敢纵火毁证!真当秦州是他高家的天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