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雨薇香消,虎符现世(1/2)

骡车在汲郡的石板街道上疯狂颠簸,车轮碾过碎石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尖锐。秦琼将鞭子甩得啪啪作响,鞭梢划破空气,拉车的骡子前肩已渗出细密的血珠——这头骡本是城郊农户用来拉货的老骡,平日日行三十里便需歇息,此刻却被迫驮着四人狂奔近五十里,四蹄翻飞间,车厢在摇晃中几乎要散架。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呼喊声与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已映红了半边夜空,甚至能看清为首护卫甲胄上的“汲郡卫”铭文,显然距离已不足百丈。

“放箭!射死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追兵中传来校尉的厉声下令,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箭雨便破空而来——这支追兵是高世德从郡卫中抽调的精锐,每人配备的都是能射百步的牛角弓,箭簇更是淬了防锈的铜尖,杀伤力远超普通民弓。

“咄咄咄!”箭矢钉在车厢木板上,箭羽震颤不止。一支利箭擦着柳轻眉的发髻飞过,发丝被箭风斩断,落在手背上,吓得她失声尖叫,下意识将崔雨薇护得更紧——崔雨薇本就因之前的牢狱之灾后劲未消,此刻被摇晃的车厢撞得胸口发闷,脸色愈发苍白。

“都趴下!快低头!”王临厉声喝道,同时拔出腰间崩口的横刀,翻身站在车厢后部,刀尖斜指地面,目光紧盯着飞来的箭矢。一支箭直取他面门,他手腕急转,横刀精准劈中箭杆,“铛”的一声脆响,箭矢被劈成两段,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这把横刀还是前日从郡卫尸体上捡来的,刃口已有三处崩缺,根本经不起高强度格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琼回头瞥了一眼,见追兵已不足五十步,甚至能看清为首护卫脸上的刀疤,急声吼道,“他们有三十多人,还带着十张牛角弓,再耗下去,我们迟早被箭射成筛子!”

王临顺着秦琼的目光望去,前方不远处已能看到西门的轮廓——城门半掩,只有四个士兵靠在门柱上打盹,手里的长枪斜倚在墙边,连枪头的红缨都耷拉着,显然守备松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攥紧横刀:“秦大哥!硬闯西门!守门的人少,我们冲出去!只要出了城,往西边山林跑,骑兵追不上!”

“好!”秦琼本就是胆魄过人之辈,当即猛抽一鞭骡子,骡车速度再提几分,朝着西门直冲而去。

守门士兵被骡车的轰鸣声惊醒,见一辆骡车疯了般冲来,后面还跟着大批举着火把的追兵,顿时慌了神,慌忙举起长枪阻拦:“站住!停下!再冲就放箭了!”

“滚开!”秦琼怒吼一声,左手锏脱手而出,如一道弧线砸向士兵——这对铜锏是他随身兵器,重三十六斤,力道十足。两个士兵来不及躲闪,被锏砸中肩头,“咔嚓”一声脆响,肩骨断裂的惨叫响彻夜空,两人倒飞出去,长枪“哐当”落地。骡车借着冲势,狠狠撞开半掩的城门,车轮碾过门槛时颠簸了一下,终于冲出了汲郡城。

可刚出城门,王临的心就瞬间沉到了谷底——城外两里处的空地上,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正列队而立,足足有两百骑!骑兵们身披玄铁铠,手持马槊,马鞍旁还挂着环首刀,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枪如林,杀气腾腾。为首一员大将,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胸前护心镜上雕刻着狰狞的饕餮纹,手持一把凤翅镏金镋,镋刃泛着寒芒,胯下骑着一匹赤色战马,马鬃修剪得整整齐齐,正是天宝大将宇文成都!

“他怎么会在这里?”王临心头一紧,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难道是钱禄招供时走漏了风声?还是高世德提前派人去白马渡报了信?”——他昨日审钱禄时,特意封了郡府的传讯驿马,却没料到高世德竟还有私兵能出城报信。

宇文成都显然也看到了冲出来的骡车和身后的追兵,他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奉命在此拦截“可能携带虎符的逃犯”,却没想到对方竟是一辆普通骡车,车上还带着两个女子。但诧异很快化为冰冷的杀意,他勒紧马缰,凤翅镏金镋指向骡车:“拦住他们!格杀勿论!谁能取下为首者首级,赏银五十两!”

“得令!”身边一名副将应声,立刻率领五十骑精锐,战马嘶鸣着,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骡车猛扑过来——这些骑兵都是宇文阀的私兵,常年跟随宇文成都征战,马术精湛,马槊平端,距离骡车还有十步时,已形成了合围之势。

前有宇文阀的精锐骑兵堵截,后有汲郡官府的追兵紧随,王临等人被夹在中间,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秦大哥!往西!进山!”王临指着西边连绵起伏的山峦,那里树林茂密,灌木丛生,骑兵难以展开阵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快!转向!”

秦琼反应极快,猛地拉紧左侧缰绳,骡车硬生生调转方向,朝着西边的山林冲去。但骡车的速度远不及战马——骡车每刻钟只能跑十里,而战马一刻钟能跑二十里,不过片刻,骑兵就追至身后,马槊带着风声,狠狠劈向车厢。

“铛铛铛!”秦琼挥舞双锏,奋力格挡,锏与马槊碰撞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他虽然武艺高强,能同时应对三名骑兵,但面对数十骑的围攻,很快就左支右绌,手臂和肩头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王临也挥刀迎战,砍翻一个试图攀上车厢的骑兵——那骑兵的马槊刚搭上车沿,就被王临一刀斩断手腕,惨叫着摔下马背。但另一名骑兵的长矛已趁隙刺出,直取拉车的骡子!

“噗嗤!”长矛狠狠刺入骡子的后腿,穿透了肌肉,钉进骨缝里,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车轮上。骡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嘶,前腿一软,轰然倒地,尸体在地上滑出三尺远。车厢失去支撑,猛地向前倾覆,木板“咔嚓”断裂,里面的被褥和杂物散落一地。

“啊!”车厢内的柳轻眉和崔雨薇失去平衡,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随着车厢翻滚出去——崔雨薇落地时,左腿被断裂的木板压住,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剧痛,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王临和秦琼也被巨大的惯性甩飞,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被石子蹭到,剧痛钻心。王临的额头磕在一块石头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怀里的账册和密信——这些是扳倒高世德的唯一希望。

“保护她们!”王临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横刀护在身前,扑向翻倒的车厢——柳轻眉正抱着崔雨薇,试图将她从断裂的木板下拖出来,可木板太重,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挪不动分毫。

秦琼也怒吼着爬起,双锏舞成一团虚影,死死护在车厢前,挡住冲上来的骑兵,为王临争取时间。一名骑兵的马槊刺向秦琼的后背,他侧身躲闪,马槊擦着肋骨划过,带出一串血珠,他反手一锏,砸在骑兵的头盔上,“咚”的一声,骑兵应声落马,没了动静。

不过片刻,宇文成都的骑兵就将他们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直径十步的圆圈,马槊尖端都指向中间,只要宇文成都一声令下,王临等人就会被刺成刺猬。汲郡的追兵也赶到了,堵住了所有退路,火把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将这片荒野照得如同白昼,每一张脸都清晰可见。

高世德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气喘吁吁地赶到,他扶着护卫的肩膀,弯着腰大口喘气——他平日养尊处优,跑这么远的路早已体力不支。但看到被围在中间、浑身是血的王临,他脸上还是露出狰狞的笑容:“王临!你跑啊!怎么不跑了?私闯本官府邸、盗取机密,你可知这是死罪!宇文将军,此贼罪该万死,就交给你处置了!”

宇文成都策马上前,凤翅镏金镋的尖端离王临的咽喉只有三尺,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连王临的发丝都被镋刃的寒气吹得飘动:“交出虎符,本将军可以留你全尸。否则,我会让你尝尝‘五马分尸’的滋味——上个月,有个私藏军粮的粮官,就是这么死的。”

王临浑身是血,后背靠着翻倒的车厢,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刀枪,又看向宇文成都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宇文成都的武艺冠绝天下,曾在洛阳校场一人击败二十名禁军将领,身边还有两百精锐骑兵,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绝不!

王临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伸手入怀,掏出的不是虎符,而是那本染血的账册和几封皱巴巴的密信,高高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能看清:“宇文成都!高世德!你们想要的是虎符?好!我可以告诉你们,虎符就在瓦岗军李密手中!但你们敢不敢看看,我手里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他晃了晃手中的账册和密信,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是高世德贪墨军饷、倒卖军粮生铁、私通瓦岗贼寇的铁证!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三年来贪墨的三万七千石粮食、五千三百斤生铁,还有与单雄信的七次密会记录!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宇文阀在汲郡开设‘丰裕号’商行,借商行之名倒卖军需的账目——去年冬天,你们通过商行卖给瓦岗军的一百副铠甲,就是从汲郡卫的军备库中挪用的!宇文成都,你今日若敢杀我,明日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东都洛阳,摆在皇帝陛下的案头!到时候,别说你宇文阀,就算是你父亲宇文化及,也保不住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高世德脸色瞬间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尖叫——账册里的数字精确到“石”和“斤”,连他去年偷偷卖给单雄信的五十匹绸缎都有记录,这些细节只有他和钱禄知道,王临竟然全都掌握了!

宇文成都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王临手中的账册,凤翅镏金镋微微颤动——他确实知道“丰裕号”商行的存在,那是父亲宇文化及安排在汲郡的眼线,专门负责搜罗地方官员的把柄,却没料到高世德竟借着商行私通反贼,还留下了账目!杨广最忌讳的就是“官员勾结反贼”,当年杨玄感叛乱后,凡是与杨玄感有过书信往来的官员,哪怕只是问候,都被满门抄斩,更别说这种有实据的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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