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疫疠焚城，陌路尽头（2/2）

绝望像浓稠的黑墨，一点点漫过他的心脏。他抱着崔雨薇，靠在城门边的石柱上，看着城里的惨状：一个孕妇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身边的人要么自顾不暇，要么远远躲开，没人敢上前帮忙；焚烧尸体的火越来越大，黑烟滚滚，遮住了半边天，连月光都变得昏暗起来。他突然觉得好笑，他们逃过了追杀他们的乱兵，逃过了山林里的豺狼，逃过了会吃人的山魈，逃过了能吞人的沼泽，最后却要栽在一场瘟疫里？天地这么大，竟然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容身之地？

就在他万念俱灰，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

“轰隆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像密集的战鼓，从东北方向滚过来。紧接着，是兵甲碰撞的“铿锵”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王临猛地抬起头，只见远处的山道上，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队伍，火把的光亮把周围的树木照得清清楚楚，连树叶上的露珠都能看见。

是官军！王临的心里刚升起一丝希望，就又沉了下去。他看清了队伍的规模——每一排有一百个士兵，一共排了十五排，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他们穿着黑色的盔甲，手里拿着长枪和盾牌，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迅速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把整个城镇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队伍前方，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将领骑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腰间挂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炼狱跟他毫无关系。他举起手里的号角，凑到嘴边，冰冷的声音通过号角传遍了整个山谷：

“奉郡守令！此城瘟魔横行，已致三百余人殒命，若不阻断疫源，恐蔓延至周边三县！自此刻起，任何人不得进出！即刻起……焚城！”

“焚城”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王临的耳膜上。他甚至能听到身边的空气都在颤抖——几个还能动的流民听到这话，疯狂地冲向城门，却被官军的长枪挡了回去，有人试图爬墙，刚爬上去就被士兵推了下来，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王临低头看着怀里的崔雨薇，她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嘴唇干裂得更厉害了。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在她的脸上。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官军已经点燃了城边的草屋，浓烟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他直咳嗽。

他抱着崔雨薇，慢慢坐了下来。脚底的血口子还在流血，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眼前的火光、耳边的哀嚎、鼻尖的恶臭，都渐渐变得模糊。他只知道，他和崔雨薇的路，真的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