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黎明对峙,舌战留守(2/2)

远处,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嗒嗒嗒!嗒嗒嗒!”那声音极快,像是雨点般砸在地面上,带着一股慌乱的气息,并非大队人马的整齐步伐,而是两三骑探马在疯狂打马狂奔。

声音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

王临的心猛地一沉,柳轻眉也瞬间握紧了他的手,眼中满是警惕。

庄外的夏军队正听到马蹄声,立刻抬头望去,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知道,这定是秦将军派来的探马!他快步迎了上去,身后的夏军也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向西南方向。

探马很快冲到近前,由于速度太快,几乎是滚鞍下马,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对着队正急声道:“队正!将军有令!令你部严守庄子,不得妄动!将军已击溃来袭敌军,正率部回师,即刻便到!”

王临在墙内听得真切,心中“咯噔”一下,像被一块巨石砸中——秦玉罗回来了!而且已经“击溃”了敌军!她识破计策了?!

最后的时刻,终于要来了吗?

那队正得了命令,虽然疑惑为何将军会如此急切地回师(按他的想法,击溃一股小股敌军,根本无需主力全部回师),但还是严格执行命令,立刻转身喝令部下:“都给我打起精神!严守庄子,不许任何人进出!秦将军马上就到!”

夏军士兵们立刻重新绷紧身体,长枪再次斜指,弓弩也拉满了弦,目光再次不善地投向庄内,杀气比之前更盛——他们知道,秦将军回来,意味着这场“对峙”,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没过多久,大地开始微微震动!不是马蹄声的轻快,而是千军万马踏地的沉重——“轰隆隆!轰隆隆!”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是闷雷在地面上滚动,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气,比去时更为磅礴!

烟尘从西南方向升起,越来越浓,很快便遮蔽了半边天,像一堵黑色的墙,朝着王家庄压了过来。烟尘之中,一面“秦”字将旗高高竖起,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那旗幡似乎都带着怒意,边角被风吹得疯狂抖动,像是在宣泄着主人的怒火。

秦玉罗一马当先,疾驰而至。她身披银甲,甲片上沾着些许烟尘和暗红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她的头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狠厉。她的脸色冰寒得如同寒冬的冰块,眼神锐利如刀,径直冲到庄前,勒住马缰——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溅起一片尘土。

秦玉罗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断墙上的王临!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迸射,连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交锋——一边是怒火中烧的夏军将领,一边是强作镇定的流民首领。

“王!临!”秦玉罗的声音冰冷彻骨,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在黎明里炸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诈降缓兵,设伏袭我粮道!今日,我便将你这狡诈之徒,连同这破庄子,一并踏为齑粉!”

话音未落,秦玉罗猛地拔出腰间长剑,银亮的剑身映着初升的朝阳,划出一道刺眼的寒光。她身后的夏军主力瞬间举起武器,齐声呐喊:“踏平庄子!活捉王临!”吼声震彻云霄,连庄内的土坯墙都似在微微颤抖,惊得远处林中的飞鸟扑棱棱四散而逃。

王临站在断墙上,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知道,秦玉罗既然能说出“袭我粮道”,必然是识破了赵锋他们的疑兵之计——恐怕连那支用来吸引主力的“流寇”队伍,都已遭遇不测。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柳轻眉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虽凉,却比他还要稳。

“王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秦玉罗的目光扫过墙后的刘仁等人,最终又落回王临身上,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以为凭几句花言巧语,就能拖延到救兵?还是觉得,凭这几间破屋、几个流民,就能挡住我夏军的铁蹄?”

王临深吸一口气,将柳轻眉轻轻拉到身后——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乎着所有人的性命。“秦将军,”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袭扰粮道’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我等流民,只求安稳度日,何来胆量与夏军为敌?昨日派去西南的人,不过是去深山召回庄民,绝非什么‘疑兵’。至于将军口中的‘粮道遇袭’,或许是其他势力所为,与我等无关。”

“无关?”秦玉罗冷笑一声,手中长剑指向王临,“我派去探查的斥候亲眼所见,那支‘流寇’的首领,所持弯刀与你昨夜腰间之物一模一样!你还想狡辩?”

王临心中一紧——赵锋确实用了他之前用过的弯刀,本是为了让“疑兵”更像真的,却没想到成了把柄。他快速思索对策,目光忽然落在秦玉罗甲胄上的血迹上:“秦将军,若我等真要袭扰粮道,为何不趁将军主力远去时动手,反而要等将军回师?再者,将军既已‘击溃’敌军,为何不将俘虏带来对质?仅凭一把弯刀,便定我等罪名,未免太过武断。”

他这话看似在辩解,实则是在试探——他赌秦玉罗的主力并未真正击溃“疑兵”,甚至可能连赵锋的人影都没抓到,那些“血迹”或许只是她故意用来威慑的假象。

秦玉罗的脸色果然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昨夜她率主力驰援西南,却只看到一片被烧得焦黑的营地,连半个“流寇”的影子都没见到,只在地上捡到了一把弯刀。她本想借“击溃敌军”的说法震慑王临,却没想到被他一语点破。

“放肆!”秦玉罗厉声喝道,“本将军做事,岂容你质疑?今日无论你如何狡辩,这庄子,你这伙人,都难逃一死!”她说着,抬手就要下令强攻。

就在这时,柳轻眉忽然从王临身后走出,声音清亮地开口:“秦将军,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柳轻眉身上——她虽穿着素色布裙,却身姿挺拔,眼神坚定,丝毫不惧秦玉罗的威压。“将军口口声声说我等袭扰粮道,却无实据。若将军真要动手,传出去,天下人只会说将军‘滥杀流民’,有损夏王‘爱民如子’的名声。”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夏军士兵,“更何况,将军麾下的弟兄,多是出身流民,难道忘了自己当年颠沛流离的日子?若今日将军屠戮我等,他日再有流民想归顺夏军,怕是要先掂量掂量——归顺的下场,是否就是死路一条?”

柳轻眉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夏军士兵中激起了涟漪。不少士兵低下头,眼神闪烁——他们中确实有不少人曾是流民,被夏军招抚后才过上安稳日子,柳轻眉的话,恰好戳中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秦玉罗也察觉到了士兵们的动摇,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柳轻眉说的是实情,若真在无实据的情况下屠戮流民,传出去,对夏军的招抚大计确实不利。她死死盯着柳轻眉,咬牙道:“你倒是牙尖嘴利!但仅凭几句话,也救不了你们的命!”

“我等无需救命,只需一个公道。”王临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底气,“秦将军,不如给我一个机会——三日之内,我必查明‘粮道遇袭’的真相,若真是我等所为,我愿带所有人束手就擒,任将军处置;若不是,还请将军撤去包围,放我等一条生路。”

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三日之内,或许能等到转机,哪怕只是让赵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秦玉罗盯着王临,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她身后的队正凑上前,低声道:“将军,这伙人狡猾得很,恐有诈。不如直接强攻,一了百了!”

秦玉罗却摇了摇头——她虽怒,却也深知“民心”的重要性。若真杀了王临等人,万一事情另有隐情,损失的便是夏军的名声。她沉默片刻,最终冷哼一声:“好!我便给你三日!三日之后,若你查不出真相,或敢耍花招,我不仅要踏平这庄子,还要将你等的人头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说罢,秦玉罗勒转马头,对着夏军喝道:“撤围!原地待命!”

夏军士兵们虽有疑惑,却还是依令行事,缓缓收起武器,往后退了数十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虽未撤兵,却也暂时解除了强攻的危机。

秦玉罗最后看了王临一眼,眼神冰冷:“三日之后,我再来取你的命!”说罢,她一夹马腹,带着亲卫,朝着远处的营地疾驰而去。

直到夏军的身影远去,王临才松了口气,身体微微晃了晃。柳轻眉连忙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王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事,只是刚才差点以为真的要完了。”他看着柳轻眉,伸手拂去她发间的尘土,“还好有你,刚才那番话,说得真好。”

柳轻眉脸颊微红,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们是一起的,自然要一起想办法。”

庄内的众人也纷纷围上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刘仁激动地说:“王大哥,柳姑娘,刚才真是太险了!还好你们俩,不然我们今天都要完蛋了!”

王临却没那么乐观,他看着西南方向,眉头紧锁:“别高兴得太早,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秦玉罗虽暂时撤围,却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赵锋他们,还要查明粮道遇袭的真相——否则,三日之后,还是死路一条。”

柳轻眉也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放心,我们一起找。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王临握住柳轻眉的手,看着眼前的众人——虽然他们人少,虽然前路艰难,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愿意相信他的人,他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黎明的阳光彻底洒满了王家庄,驱散了最后的寒意。但王临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三日之约,像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而他,必须在这把剑落下之前,找到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