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松坡探匪,初试锋芒(1/2)

黎明前的黑暗像浸了墨的棉絮,密不透风地压在漳水河畔。潮湿的雾气裹着河泥的腥气、枯草的涩味,往人衣领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凉丝丝的湿意。王临刚扎紧腰间的剑带,帐外就传来轻浅的脚步声——那节奏他熟得很,是柳轻眉。

他掀开门帘,果然见她立在雾里,裹着件半旧的青布披风,鬓边沾了星点雾珠,像落了片碎雪。她手里提着个方布包,见他出来,眼睛亮得像破晓前的启明星,快步上前:“我熬了姜茶,装在竹筒里,你让弟兄们分着喝,驱驱寒气。”

递包时,她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温温的,比晨雾暖多了。王临捏了捏那微凉的指尖,低声道:“天还没亮,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要走,我哪睡得着。”柳轻眉低头,从怀里摸出个红绳编的小玩意儿,递到他手里——是个平安符,里面裹着片晒干的柏叶,“昨儿去后山柏树林摘的,老人说柏叶长青,能保平安。你……别太拼命。”

王临把平安符塞进贴肉的衣襟,指尖能触到柏叶的粗糙纹理,心里像被暖炉烘了下。他抬手替她拂去鬓边的雾珠,声音放得更柔:“放心,我还得回来喝你煮的粥。”

一旁的雷虎看得直咧嘴,赵锋却故意咳嗽两声:“王大哥,时候不早了,再不走天就亮了。”柳轻眉也赶紧直起身,从布包里又摸出个小纸包,塞给孙猎户:“孙伯,你熟山路,这是驱虫粉,雾天林子里虫多,撒在裤脚边管用。”

孙猎户嘿嘿笑:“还是柳姑娘心细,王头领真是好福气!”柳轻眉脸一红,往后退了两步,望着王临:“我在庄子里等你,带弟兄们……都平安回来。”

王临点头,转身挥手:“走!”二十名好手早已列队等候,既有赵锋手下眼观六路的流民兵——个个腰挎短刀,眼神亮得像鹰;也有雷虎带来的两个老部下,都是常年在山林里摸爬滚打的老兵,手里握着磨得发亮的猎刀。队伍像一条沉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晨雾里,只留下柳轻眉立在原地,望着那队人影消失在雾中,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荒草没过脚踝,划得裤腿沙沙响,每走一步都能踩出细微的“噗”声——那是露水浸透草根的声音。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尤其是几个新加入的溃兵,手紧紧攥着兵器,指节泛白。他们昨儿才投靠王家庄,这是头回跟着王临行动,既想露一手挣个脸面,又忍不住发怵——谁都知道黑松坡是乱葬岗似的地方,真碰着匪徒,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临走在队伍最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平安符。他脑子里正推演着各种可能:黑松坡,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地——那是片漫山遍野长着黑松的高地,松枝密得能遮天蔽日,林间的小路绕得像乱麻,要是匪徒藏在里面打伏击,后果不堪设想。昨儿柳轻眉还在灯下给他画过地形,她指尖划过纸面,轻声说:“《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看这里——山坳后面有片乱石滩,要是匪徒设哨,十有八九在那,你让弟兄们多留意石缝里的动静。”

正想着,孙猎户凑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王大哥,前面再走三里,绕过那个山坳,就是黑松坡地界了。”他指的方向,雾气更浓,隐约能看见黑黢黢的山影,像蹲在那里的巨兽。

王临抬手,五指并拢往下压——队伍立刻停下,每个人都像融入夜色的岩石,连呼吸都放轻了半分。他扫了眼众人,声音清晰得像淬了冰:“雷虎,你带两个人,从左侧摸上去,侦察坡地东面,注意看有没有暗哨;赵锋,你带两人从右侧迂回,盯着西面的松林,别漏了任何脚印。我带人从正面缓进,一个时辰后,无论有无发现,都回原路岔路口汇合。”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鹧鸪叫为号——三短一长,是平安;要是遇险,就学狼嚎,越响越好。”

“是!”雷虎和赵锋齐声应道。两人都憋着股劲:雷虎刚带弟兄投靠,想让王临看看自己的本事;赵锋更是跟着王临最久,不想被新来的比下去。他们各自点了人,猫着腰钻进了侧面的树林,身影瞬间被浓雾吞了进去。

王临带着剩下的人,贴着路旁的灌木丛往前挪。雾气沾在睫毛上,凉丝丝的,视线只能看清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越靠近黑松坡,空气里的味道越怪——除了松针的清香,还混着股烟火味,更隐隐飘着股腐败的气息,像死老鼠烂在林子里,让人胃里发紧。

“停!”前方探路的刘仁突然蹲下,右手往后连摆三下——这是发现敌情的信号。众人立刻伏在地上,连呼吸都屏住了。王临悄声爬到刘仁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小路中央,歪歪斜斜插着几根削尖的木桩,木桩顶端还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没擦干净的血;木桩后方的泥地上,印着凌乱的车辙印,还有不少带泥的脚印,有的脚印里还嵌着松针,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

“看来就是这里了。”王临的眼神冷了下来。这木桩看着简陋,却插得极有讲究——正好堵死小路,要是有人硬闯,脚一滑就会被尖桩扎透。这绝不是普通山民能弄出来的,定是匪徒设的路障。

就在这时,左侧高坡的松林里,隐约传来几声压低的说话声,还夹杂着粗鄙的笑。风把声音吹得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飘进众人耳朵里:

“妈的,昨晚那票肥羊真不禁吓,还没动手就尿裤子了,真晦气!”

“知足吧,好歹抢了几袋粟米,够吃几天了……就是那娘们,跑太快了,没捞着,可惜了……”

“急什么?听说北边新来个王家庄,搞什么分田,吸引了不少流民,肯定有油水……”

“头儿说了,先摸摸底,过两天就去‘借’点粮,顺便把那庄子里的女人……”

污言秽语像苍蝇似的钻进耳朵,王临身边的弟兄们个个眼里冒火——这伙匪徒不仅劫道,还敢打王家庄的主意!王临按住腰间的剑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怀里的平安符硌了下他的胸口——他想起柳轻眉昨晚的话:“庄子里的流民刚安定下来,要是匪徒来了,他们又要颠沛流离了。”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众人冷静,继续观察。只见两个穿着破烂皮甲的汉子从松林里走出来,一个提着把锈迹斑斑的刀,另一个腰里别着个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的。两人走到木桩旁,竟解开裤子就往木桩上撒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显然,这里是他们的外围哨卡,可戒备却松得像没关的门。

机会!王临的脑子飞快转着:要是只按原计划侦察,现在已经摸清匪徒的位置和意图,足够回去复命了;可要是能拔掉这个哨卡,抓个活口回去,不仅能问出匪巢的具体情况,还能提振弟兄们的士气——更重要的是,能让庄子里的人,让柳轻眉,少担点心。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弟兄:刘仁紧握着短刀,指节发白;孙猎户眯着眼,手已经按在了箭囊上;几个新溃兵虽然紧张,却也瞪大了眼睛,等着他下令。

“刘仁,孙猎户,你们带五人,从侧面绕到他们身后,断他们的退路,别让他们跑回松林报信。”王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其余人,随我准备突击。尽量抓活的,要是他们反抗剧烈,格杀勿论!”

队员们默默点头,像狩猎前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散开。刘仁带着人钻进灌木丛,枝叶晃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孙猎户则趴在地上,慢慢往前挪,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了弦。

王临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剑——剑身在雾里泛着冷光,他盯着那两个匪徒的背影,等他们撒完尿转身的瞬间,低喝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他像离弦的箭似的扑了出去,脚下的碎石被踏得飞溅;身后十余名弟兄紧随其后,吼声像猛虎下山,瞬间打破了晨雾的寂静!

那两个匪徒听到动静,刚回过头,就看见一片寒光闪闪的兵刃朝自己扑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匪徒怪叫一声,挥刀就朝王临砍来——那刀挥得又慢又歪,显然是慌了神;另一个则转身就想往松林里跑,腿却软得像面条。

王临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手腕一抖,长剑“啪”地拍在那匪徒的手腕上。只听“哎哟”一声,匪徒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王临没停手,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那匪徒像个破麻袋似的倒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后面跟上的弟兄立刻扑上去,用绳子把他捆得结结实实。

想跑的那个更惨,刚跑出两步,就被从侧面扑来的刘仁一棍扫在腿弯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孙猎户立刻上前,用弓弦勒住他的脖子,低声喝道:“敢叫一声,就拧断你的脖子!”那匪徒吓得浑身发抖,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哪里还敢出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几乎没发出太大的响动。王临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剑身上沾了点泥,他用衣角擦了擦,目光扫向松林深处——幸好,没引来其他匪徒。

“搜搜他们身上,看看有什么线索。”王临吩咐道。刘仁立刻上前,在两个匪徒身上摸了起来——从那个持刀匪徒的怀里摸出几枚散碎铜钱,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个奇怪的狼头符号;另一个匪徒身上,只有个空酒葫芦,连个铜板都没有。

“说!你们的窝点在哪?有多少人?”赵锋正好从右侧侦察回来,见抓了俘虏,立刻上前,一把揪住那个持刀匪徒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那匪徒倒是硬气,虽然疼得脸发白,却咬紧牙关,啐了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

“你他妈……”赵锋火了,抬手就要打。王临拦住他,转向那个吓得发抖的匪徒,声音冷得像冰:“你说,我饶你不死;要是不说,他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那匪徒看了眼地上疼得直哼哼的同伙,又看了眼王临手里的剑,顿时怂了,连连求饶:“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们的大营就在坡顶的山神庙里……有……有五六十个弟兄……”

“头领是谁?实力怎么样?”王临追问。

“头领叫‘黑山狼’,原是河北讨捕营的逃兵,手里有把鬼头刀,厉害得很……”匪徒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他手下有三十来个能打的,都是跟他一起逃出来的兵卒,剩下的都是……都是他裹挟来的流民,没什么本事。”

五六十人,核心就有三十个老兵。王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实力,比王家庄现在的护卫队强多了,要是硬拼,怕是要吃亏。

这时,雷虎也从左侧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血淋淋的布包——是个匪徒的首级。“王大哥,东面松林里藏了个暗哨,我摸上去的时候,他正想吹哨子,我就先宰了他。”雷虎把首级扔在地上,“看来这伙匪徒的防备,比我们想的要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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