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剑拔弩张，密信解围（2/2）

王伯当接过文书，手指抖得厉害，差点把文书掉在地上。目光刚落在“我军惨胜，伤亡逾七万，精锐尽失”时，他倒抽一口冷气，文书“啪嗒”掉在地上——他想起自己的堂弟就在东征军里，现在怕是...更让他心惊的是最后一句：“魏公伤势加重，令黎阳仓死守粮道，严防王世充偷袭！”

“七万...精锐尽失...”柳轻眉捂住嘴，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声音发颤。她下意识抓住王临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他的衣袖，布料被她攥得发皱。她虽不懂军务，却知道“精锐尽失”意味着什么——那是无数鲜活的人命，是瓦岗的根基，现在根基没了，黎阳仓就成了孤堡。

王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怕，然后小心地把她的手掰开——她的掌心都掐红了，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印子。他赶紧用自己的手掌裹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声音软了些：“没事的，有我在。”可他自己的心跳却快得像要蹦出来——历史的轨迹终究没改，童山惨胜后，王世充的刀，很快就要架到黎阳仓的脖子上了。

独孤凤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军令，银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她的指尖捏着军令的边角，指节泛白，看完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眼底的震动。她抬头看向徐世积，声音虽冷，却带着一丝坚定：“将军，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尤其是东城门——那里靠近黑石渡，王世充若来，肯定会从那里过。另外，溃兵很快会到，得提前腾出流民村的空屋当伤兵营，粮道那边，我已让斥候前出百里，一旦发现王世充的动静，立刻传信。”

徐世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目光扫过众人：“王伯当！”

王伯当猛地回神，脸色惨白地躬身，声音都带着颤：“末将在！”

“魏公军令在此，黎阳仓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徐世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擅闯屯田署之事，本将军暂不追究。即刻率你的亲兵，加强城内巡查，重点盯防粮仓和粮道，严防王世充的奸细作乱——若出半点差错，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王伯当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咬牙应下：“末将...遵令！”他知道，此刻再纠缠账目的事，只会被徐世积以“扰乱军心”为由就地正法，保住性命才是首要的。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军令，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王临！”徐世积转向王临，语气缓和了些，“你继续统领流民兵，守好仓城外围和粮道。赵锋的斥候队要再前出五十里，重点盯防黑石渡——那里是粮道的咽喉，浮桥要是被烧，咱们的粮就运不出去了。另外，流民村的冬衣要提前分发，溃兵来了肯定缺衣少食，你让柳姑娘算下库存，不够的话，先从仓曹调一批。”

“卑职领命！”王临躬身，余光瞥见柳轻眉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颗小珍珠，悄悄从袖袋里掏出帕子，塞到她手里。帕子是温的，是他一直揣在怀里暖着的，还带着点他身上的气息。

“独孤将军，”徐世积最后看向独孤凤，“粮草转运不能停，溃兵三天内就会到，他们需要粮食和药品。你从仓曹调一批伤药，比如金疮药、止血散，再带些烈酒消毒，随下一批粮车送往前线。粮车要走夜路，让车夫多带两盏马灯，小心路滑。”

“末将领命！”独孤凤点头，转身时，目光与王临对上。他眼底有对柳轻眉的担忧，也有对大局的沉重，鬓角还沾着点墨渍——怕是刚才递水囊时蹭到的。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想说“你也小心”，最后只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然后转身跟着亲兵走了。

众人散去后，大厅里只剩下王临和柳轻眉。烛火快烧到尽头，光线变得昏暗，连影子都淡了。柳轻眉靠在王临肩上，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哭腔：“临哥哥，我们...能守住黎阳仓吗？王世充的兵那么多，我们只有三万守军，还有好多是流民...”

王临轻轻抱住她，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能。”他语气坚定，哪怕自己也没十足把握，“有我，有独孤将军，还有赵锋他们——赵锋的斥候队连老鼠过粮道都能发现，你忘了上次他还抓住过偷粮的村民？我们会守住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麦穗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几颗晒干的红枣，“这是你上次在流民村晒的，特意挑了最甜的，我一直装在怀里，你吃一颗，甜的，吃了就不怕了。”

柳轻眉接过红枣，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心中的不安淡了些。她抬头看着王临，眼底闪着光：“我会把账册做得更细，明天就去盘地窖的粮，每一粒都数清楚，绝不会给王伯当留把柄，也不会让你分心。”她还想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独孤凤折返了。她手里拿着一张粮道图，纸页还带着墨香，显然是刚画好的。“王校尉，我刚想起，黑石渡的浮桥木板有些朽了，需要加固，这是最新的布防图，标注了需要换的木板位置，你看一下。”她递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王临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粮道图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扶住，耳尖悄悄红了。

“多谢独孤将军。”王临接过图，展开时看到上面用红笔圈出的“朽木区”，还有小字标注“需用松木，厚三寸”，看得出来她很用心。

独孤凤的目光扫过柳轻眉，又很快移开，声音轻了些：“夜里巡哨冷，你把上次我给你的玄甲穿上——那玄甲的内衬加了厚棉，比普通玄甲暖些，我还让绣娘缝了个小口袋，能装你那个麦穗荷包，别冻着。”说完，她没等王临回应，转身就走，银甲的冷光在昏暗的大厅里晃了一下，很快消失在门外。

王临握着粮道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暖意——在这危局里，这份悄然升温的情愫，像是寒夜里的一点星火，微弱却明亮。

烛火终于熄灭，窗外的天泛着鱼肚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风还在刮，却比之前暖了点，带着点清晨的潮气。王临握着粮道图，感觉柳轻眉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轻得像羽毛。他知道，剑拔弩张的内讧虽被噩耗压下，但王伯当的猜忌未消，王世充的威胁已近，黎阳仓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身边的暖意，无论是柳轻眉的依赖，还是独孤凤的牵挂，都得好好护着，不能让这寒夜里的星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