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犁问世,仓城震动(2/2)
王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她心头一松:“别多想,独孤将军是为了春耕,咱们也是为了春耕,目标一样。而且,若是没有你把账目管得这么清楚,咱们连每天用了多少铁、剩了多少木都不知道,哪能这么顺利出犁?这新犁能成,你功不可没。”
柳轻眉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的紧张渐渐散了,她用力点了点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像只温顺的小猫,嘴角也悄悄弯了起来。
新犁很快就分发到了流民手中。第一个领到新犁的是张老汉,他以前用传统犁耕地,夫妻俩扶着犁,再加一头老牛,一天顶多耕半亩地,傍晚回家,张老汉的腰弯得直不起来,老婆子的手磨得全是茧子,连晚饭都没力气吃。这天清晨,他牵着自家的老牛,颤巍巍地把新犁套上,深吸一口气扬起鞭子,“驾”的一声刚出口,老牛往前走了两步,犁铧就“嗤”地切入土里——他扶着犁柄,只觉得手上没什么力道,跟着老牛走就行,连腰都不用弯。
“娘!您快看!俺爹耕到地头啦!才一顿饭的功夫,就耕了半亩地!”张老汉的儿子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根狗尾巴草,蹦着喊,声音里的惊喜像要跳出来。周围的流民都围了过来,伸着脖子看,只见张老汉的田里,犁沟又直又深,碎土铺得均匀,比用旧犁耕的田好看多了。有个年轻流民忍不住搓着手问:“张叔,这新犁真这么好用?俺家那亩荒地,要是用这犁,两天就能耕完吧?俺也想领一具!”
“好用!太好用了!”张老汉擦着额头的汗,汗珠子落在土里,他却笑得合不拢嘴,皱纹里都透着喜,“以前耕半亩地,累得晚上睡不着;现在耕两亩地,还能回家喝碗热粥!这都是王校尉和柳姑娘的功劳啊!没有他们,咱们哪能用上这么好的犁!”
消息传开后,流民们领新犁的队伍从工坊门口排到了仓城边,队伍里的孩子拿着木勺,蹦蹦跳跳地数着“还有几户到俺家”。王临每天都会去田边转,教大家怎么调犁箭的深浅——耕硬土就调深点,耕软土就调浅点;柳轻眉则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小本子,记录每户的耕地进度,偶尔还会帮流民的孩子理理歪了的帽子。有天,一群流民围着王临磕头道谢,额头磕在地上“咚咚”响,王临连忙伸手扶起他们,又拉过身边的柳轻眉,声音洪亮得让所有人都听见:“大家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柳姑娘——没有她把账目管得清清楚楚,物料就供不上;没有诸位工匠日夜赶工,也不会有这么多新犁。这是咱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是咱们一起为春耕攒的劲!”
柳轻眉站在王临身边,看着流民们感激的眼神,又看了看身边的王临,眼里满是骄傲,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独孤凤刚好骑马经过,看到这一幕,勒住马站在远处——王临握着柳轻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光,暖得晃眼。她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像晨雾散了后的空荡,随即又摇了摇头,调转马头往库房去——她得再催催库房的人,让他们多调些铁料过来,可不能耽误了春耕的大事。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笼罩整个黎阳仓。仓廪署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得像蒙了层灰,窗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却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王主事坐在桌前,手里捏着王临呈上来的工坊物料清单,指关节捏得发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身边的吴副手,正是之前纵火案里脸色微变的那个文吏,此刻正弓着腰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谄媚:“主事,您看这清单——铁料用了三千斤,木材用了两百根,还有工匠的赏钱,光这几天就发了五十斗粟米!王临这手笔也太大了,简直是拿府库的东西做人情!现在流民们嘴里只知王临和柳轻眉,谁还记得您掌管仓城后勤这么多年,为了让大家有粮吃,熬了多少夜?”
王主事重重地把清单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声音里满是不满:“哼!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就算新犁好用,也得等秋收打了粮才算数!现在就这么铺张,耗费府库的铁料——若是日后军中要打造军械,缺了材料,谁来担这个责任?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他心里最在意的,哪里是军械和责任?是王临的风头盖过了他——以前徐世积凡事都找他商量,库房调什么、发什么,都得听他的;现在倒好,徐世积天天找王临谈屯田、谈新犁,连物料调度都先问王临的意思,他这个仓曹主事,倒像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就是!”吴副手连忙附和,脸上的谄媚笑得像朵花,“而且那个柳轻眉,管账管得也太死了!以前咱们领物料,还能多拿点木柴、多领点粟米,贴补家用;现在倒好,她每一笔都记着,连一根木柴、半把粟米都要对账,差一点都不行——兄弟们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不是断咱们的活路吗!”
王主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笃笃”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冷:“揭不开锅?那就盯着他们!尤其是柳轻眉的账目——我就不信,她管的账能一点错漏都没有!只要找到一点问题,哪怕是一笔账算错了,就能让王临知道,黎阳仓的后勤,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仓城的规矩,还得按我的来!”
吴副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连忙点头哈腰:“属下明白!这就去查!一定能找到他们的错处,为您分忧!”
窗外,工坊的锤声还在“叮叮当当”地响,清脆得像在唱;远处传来流民们的欢笑声,还有孩子的打闹声,暖得像春日的风。而仓廪署的房间里,却只剩下压抑的算计,像一团乌云,悄悄笼罩在黎阳仓的上空,连风都吹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