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曲辕初现,匠心独运(1/2)

领命后的王临没有半分耽搁,当天午后便带着两名亲卫直奔流民营地。此时的营地正值午后休憩,流民们或靠在草棚下晒太阳,或围着石灶煮稀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米香与柴火味。王临刚在营地中央的老槐树下站定,亲卫便敲响了挂在树干上的铜铃——“当!当!当!”清脆的铃声穿透营地的喧闹,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诸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是要找些有手艺的师傅!”王临抬手压下骚动,声音洪亮,“凡是会打铁、做木活、编篾子、鞣皮子的,都往前站一站!魏公要支持咱们春耕,缺的就是能工巧匠!”

话音刚落,人群先是一阵沉默,随即有人试探着往前挪步。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身材敦实,皮肤黝黑得像块烧红的铁块,手上的老茧厚得能卡住刀刃,腰间还别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小铁锤。“俺是鲁铁头,打了三十年铁,官营作坊俺也待过,犁铧、锄头都能打!”老汉嗓门像破锣,说话时还拍了拍腰间的铁锤,发出“哐当”一声响。

紧随其后的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里攥着一个墨斗,指缝里还沾着木屑。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楔子,往地上一放——木楔子严丝合缝,看不到半点胶水痕迹,显然是榫卯功夫的硬底子。旁边有人喊:“这是老周!以前在颍川做农具,他做的犁柄,能传三代!”

最后挤出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里还捏着半截编了一半的竹篮,眉眼灵动,身上带着股子青涩气。“俺叫小李,会编篾子!藤条、竹子都能编,以前给地主家编过牛套,结实得很!”小伙子说着,还举起竹篮晃了晃,竹条碰撞发出“沙沙”的轻响。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竟聚集了三十余人——有挽着袖子露出发达小臂的铁匠,有背着锯子斧头的木匠,还有提着皮革边角料的皮匠,甚至有个擅长修补铜器的老师傅,手里还揣着个修好的铜壶。王临看着眼前这群满脸风霜却眼神发亮的工匠,心里顿时有了底:有这些人在,改良犁的事就成功了一半。

他立刻让人在营地东侧清理出一片空地,搬来几块平整的石板当桌子,又从库房调来笔墨纸砚。待工匠们围拢过来,王临拿起炭笔,在石板上画出了曲辕犁的雏形草图——左边是传统的长直辕犁,线条粗重,犁辕像根僵硬的木棍;右边是曲辕犁,犁辕弯成一道流畅的弧线,犁箭处画了个小小的活扣,犁壁则是略带倾斜的扇形。

“诸位师傅请看,”王临指着草图,声音里满是笃定,“这便是我要改良的犁具。传统的长直辕犁,光犁身就有三十多斤,犁辕长近一丈,转弯时得两个人扶着,还必须双牛牵引,一天顶多耕一亩地。但这曲辕犁,我把犁辕改短、弯成弧形,重量能减到十五斤左右;犁箭改成活动的,用木榫卡住,想耕深就把榫头往下挪,想耕浅就往上提;犁壁再磨得光滑些,翻土时阻力能小一半——到时候,一牛就能拉,甚至壮实点的汉子推着都能耕!”

工匠们盯着石板上的草图,瞬间炸开了锅。一个年轻铁匠挠着头,满脸疑惑:“校尉,这犁辕弯了,能撑住力道吗?万一耕到硬土,不就断了?”鲁铁头蹲下身,用手指摸着曲辕的线条,眉头拧成一团:“活动犁箭是个新鲜玩意,可木榫磨久了会松啊,耕到一半犁头掉了咋办?”连沉默的老周都抬起头,指了指犁壁,嘴里蹦出两个字:“翻土?”

质疑声像潮水般涌来,王临却不慌不忙。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泛黄的农书残卷,小心翼翼地展开——残卷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曲辕省牛,一牛当双”“活箭调深,土松如筛”的字样。“诸位请看,这是前朝农书里的记载,不是我凭空想的。”王临指着残卷,语气诚恳,“我知道大家觉得改了几百年的犁具不靠谱,可咱们黎阳仓现在缺牛缺农具,春耕就剩二十天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若是成了,流民们能种上田,秋天有饭吃,咱们都是救仓城的功臣;若是不成,大不了再回头做传统犁,损失的不过是几块铁料、几根木头,可若是不试,咱们就只能看着荒地荒着,冬天大家都得饿肚子!”

这话像颗石子,砸在工匠们心里。鲁铁头盯着残卷上的字迹,忽然一拍大腿,嗓门比之前更响:“俺信校尉的!俺爹以前在官营作坊,就说过老犁太笨,要是能改改就好了!这曲辕看着就省力,俺来打犁铧!”老周也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墨斗,在石板上比了比曲辕的弧度,嘴里轻声说:“俺做犁身。”小李更是蹦了起来,晃着手里的竹条:“俺编牵引的藤套,保证比牛皮还结实!”

有了领头人,其他工匠也纷纷响应。王临大喜过望,立刻让人去禀报徐世积。不过半个时辰,徐世积就派来一队士兵,不仅运来两车废旧铁料——有断了的枪头、裂了的盔甲片,还有几根生锈的铁条——还扛来了十几根松木、榆木,甚至送来两袋粟米、一坛酒,说是给工匠们的口粮。

临时工坊很快就搭了起来:士兵们用木板围了个简易的棚子,里面垒起三个铁匠炉,炉火一烧,橘红色的火焰窜起半丈高,把周围的空气都烤得发烫;老周在棚子旁边支起木案,墨斗线一弹,“啪”的一声,一道笔直的黑线就印在木头上;小李则坐在树荫下,手里的竹条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了一个结实的藤圈。

工坊里的声响从早到晚不停歇——铁匠炉里的风箱“呼嗒呼嗒”地响,鲁铁头抡着铁锤,“叮叮当当”地砸在烧红的铁坯上,火星子溅得满地都是,像过年时的烟花;老周的锯子“吱呀吱呀”地锯着木头,刨子推过,卷起的刨花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上,带着松木的清香;小李的竹条“沙沙”作响,偶尔还能听到他哼几句家乡的小调。

王临几乎天天泡在工坊里。他不懂打铁的火候,也不会做榫卯的技巧,但他能根据农书残卷,给工匠们提方向——鲁铁头打犁铧时,他提醒“把犁尖磨得再薄点,入土更快”;老周做曲辕时,他建议“弧度再大一点,转弯更灵活”;小李编藤套时,他让“多编几道经纬,能扛住牛的拉力”。

可试制的过程远没那么顺利。三日后,第一具曲辕犁终于造好了——曲辕是用榆木做的,泛着淡淡的木纹;犁铧是鲁铁头用三块废铁熔铸的,磨得锃亮;犁壁则是用薄铁皮敲成的,弧度正好。王临带着工匠们,推着犁去了城外的试验田。

可刚耕了三步,问题就来了——曲辕的弧度太大,牛一拉,犁身就往侧边歪,翻出来的土全堆在一边;没走五步,活动犁箭的木榫就松了,犁头往下沉,一下子扎进土里,差点把牛绊倒;又走了两步,犁壁因为太薄,被土里的石头划了道口子,翻土时漏了一半。

“唉,还是不行啊。”鲁铁头蹲在地上,看着歪掉的曲辕,懊恼地捶了下大腿。老周也皱着眉,手里摩挲着松动的木榫,没说话。王临却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咱们改改就是——曲辕弧度改小,加根钢条嵌在里面;木榫上裹层生漆,再缠圈麻绳,肯定不松;犁壁换块厚点的铁皮,边缘磨圆,就不怕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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