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妆督察 针锋相对（2/2）

“王临？”独孤凤似乎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王主事，“就是昨日在城门带队迎接的那个？”

“正是正是。”

“一个户曹小吏，管管流民也就罢了，竟还掌了兵事？”独孤凤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可那笑意没到眼底，“徐将军的用人之道，倒是别具一格。”这话听着平淡，可那讥讽的意味，像针似的扎人。

王主事不敢接话，只能陪着笑，手在背后偷偷擦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王临拿着一卷文书走了进来——他是来向王主事汇报新开垦荒地的进度，还有流民需要的农具清单。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屋里的凝重——文吏们低头拨算盘，大气不敢喘；王主事脸色发白，眼神躲闪；还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冷意。

“卑职王临，见过独孤将军，王主事。”王临依着军礼躬身，动作不卑不亢。

独孤凤放下名册，目光在王临身上上下打量——今日王临换了套相对整洁的旧青袍，领口补了块同色的布，腰间系着根粗麻绳，跟屋里独孤凤的锦绣红妆、亲卫的精良甲胄比起来，简直像天地之差。

“你就是王临？”独孤凤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听闻你献了防火的法子，还编了流民户籍，颇得徐将军赏识？”

“将军谬赞。”王临直起身，目光平视着她，“卑职只是尽本分，帮徐将军分些担子，给流民谋条活路罢了。”

“活路？”独孤凤微微挑眉，声音陡然尖了些，“黎阳仓是囤积军粮的重地，不是养闲人的慈善堂。数千流民聚在这，每天要吃多少粮食？人员混杂，万一闹了疫病、生了乱子，谁担得起责任？你这‘活路’，说不定会变成黎阳仓的‘死路’！”

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不仅把流民说成“负担”，还暗指王临的做法会给黎阳仓惹祸。署内的文吏们都停了算盘，偷偷抬眼看向王临，连王主事都屏住了呼吸。

王临心里窜起一丝火气，可脸上依旧平静，他沉声道：“将军所言，卑职明白。可乱世之中，百姓何辜？若把他们拒在仓外，任其冻饿而死，或是被逼成流寇来抢粮，岂不是更添动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语气更坚定了些：“把流民纳入管理，让他们开荒种地、修缮仓廪，以工代赈，既能让他们劳有所得、安有所居，又能给黎阳仓添劳力、固后方。更重要的是，这能彰显魏公与徐将军的仁德，让更多百姓来投——将军您看，这几日已有百余流民来归，都是冲着凉仓的安稳来的。利弊权衡，卑职以为，利远大于弊。至于疫病和事端，卑职已安排人每日清扫营地、查验健康，提前备了草药，可防患于未然。”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回应了质疑，又悄悄抬出了李密和徐世积，堵得独孤凤一时语塞。

独孤凤显然没料到这个“小吏”敢直接反驳，美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意：“巧舌如簧。但愿你的本事，配得上你的口才。”她手指敲了敲桌案，“黎阳仓的防务关乎瓦岗大局，若真因流民出了纰漏，你一个小小的队正，担待不起。”

“卑职明白。”王临再次躬身，声音平稳，“必竭尽全力，不敢辜负徐将军的托付。”他特意加重了“徐将军”三个字，暗示自己是奉命行事，让独孤凤即便有不满，也得先掂量掂量徐世积。

独孤凤冷哼一声，没再跟他纠缠，转头问文吏：“账目核查得怎么样？可有出入？”

一个戴方巾的文吏立刻起身，手里捧着账簿：“回将军，大数目的粮储暂无问题，但细节处模糊不清——尤其是近一个月流民消耗的粮草，还有以工代赈发的粮食，记录太简略，有的只写了‘若干’，没具体数目，需再详细核对。”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流民安置千头万绪，每天发粮、记工都忙得脚不沾地，哪能像正规军粮调拨那样，连“半斗米”都写得清清楚楚？

王临站在一旁，心里门清：独孤凤的“督查”，根本不是为了查粮储。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徐世积，还有徐世积重用的人——比如他自己。这场针锋相对，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