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血火黎明，夏王驾临（2/2）
“窦建德！”王临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像惊雷般炸在高坡上，甚至压过了战场的喊杀声，“你口口声声说仁义爱民！如今却纵容部下屠杀无辜难民！这就是你的仁义吗？！你与那暴君杨广，又有何异？！”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高坡上的亲卫和大将们都愣住了，连举着刀的手都顿了一下；山坳里正在砍杀的骑兵，动作也为之一滞，纷纷抬头看向高坡；就连奔逃的难民，也停下了脚步，眼神里满是震惊。
窦建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征战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质问，更没人敢将他与杨广相提并论！可王临的话，像一根钢针，刺中了他内心最在意的地方——他的“仁义”之名。
“住手！”窦建德沉声喝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股冷风，瞬间吹散了高坡上的紧张气氛。
围攻王临的亲卫和大将们立刻停手，但仍举着兵器，警惕地将王临围在中间，生怕他再突然发难。王临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息，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他的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昂着头，死死盯着窦建德，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窦建德排开众人，缓缓走到王临面前。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浑身是伤，衣袍染血，却脊背挺直，眼神像烧不尽的火苗。这样的胆识和骨气，在乱世中极为难得，窦建德心中竟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你是何人？为何口出此言？”窦建德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没有了刚才的威严，多了几分探究。
“王临！秦州户曹从事！”王临喘息着，伸手指向山坳，“这些人，都是被瓦岗军和乱兵逼得走投无路的难民！他们只想找个地方活下去，何罪之有？！你的骑兵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这就是你窦建德的仁义之师吗？！”
窦建德顺着王临的手指看去——山坳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幸存的难民蜷缩在地上，有的抱着死去的亲人痛哭，有的则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王！”方锐骑着马冲上高坡，看到王临，立刻高声辩解，“此人妖言惑众！他们形迹可疑，定是瓦岗的奸细！杀了他！”
“奸细？”王临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奸细会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会看着自己的人被屠杀而不反抗？窦建德！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立刻下令停手！否则，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必会传遍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仁义’不过是个笑话！”
王临的话字字诛心！窦建德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方锐的脸色则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窦建德沉默了。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山坳的难民身上，又看了看眼前的王临。他很清楚，今日之事若传出去，他多年经营的“仁义”之名就会毁于一旦——失去民心，他在河北的根基就会动摇。而且，这个叫王临的年轻人，胆识过人，品性正直，若是能为己所用，必是一大助力。
“传令！”窦建德终于开口，声音洪亮，像钟声一样传遍整个山坳，“全军停手！不得再伤及无辜！违令者，斩！”
“大王！”方锐还想争辩，他好不容易才攻破防御圈，怎么甘心就这么停手。
“嗯？！”窦建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威严让方锐瞬间噤声，只能不甘心地低下头，对着身后的骑兵喊道：“都住手！听见没有？！”
随着窦建德的命令下达，山坳中的杀戮终于停止。骑兵们纷纷勒住战马，收起了染血的刀枪，有的骑兵看着地上的难民，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犹豫，却不敢再动手。劫后余生的难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哭声里满是庆幸和后怕。
王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的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他急忙握紧手中的剑，用剑支撑着身体，才勉强站稳。
窦建德看着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王临，眼中的赞赏更浓了：“王临？你很好。有胆识，有担当。方才我好像听到，你们要去黎阳？”
王临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是……我们粮草早就断绝了，想去黎阳仓……寻条活路……还有……”他看向刘仁等人所在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我的同伴，她身中剧毒，现在还昏迷不醒……急需救治……”
窦建德顺着王临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刘仁怀里昏迷的柳轻眉——她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紫色，显然情况危急。他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朗声道：“黎阳仓，如今在本王的治下。”
王临的心瞬间一紧——黎阳仓在窦建德手里，他们若是想去，就得看窦建德的脸色。
窦建德似乎看出了王临的担忧，他看着山坳中凄惨的景象，又看了看王临苍白的脸，缓缓说道：“本王素以仁义为本，今日之事，虽有误会，但本王也难辞其咎。王临，本王欣赏你的胆魄。这样吧——你带着你的人，随本王回黎阳。本王会命军中最好的医师，为你的同伴医治，也会给你们一条活路。如何？”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王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以为，就算窦建德下令停手，他们最多也只是能活下来，可没想到，窦建德不仅愿意收留他们，还会医治柳轻眉！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让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强忍着激动和眩晕，对着窦建德深深一揖：“谢……谢夏王救命之恩！”
然而，就在王临以为危机彻底解除，曙光终于降临之时，窦建德身边，一员身材高大的将领突然向前一步。这将领穿着黑色的铠甲，铠甲上布满了刀痕，面容阴鸷，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正是窦建德麾下大将王伏宝——此人作战勇猛，却素来桀骜不驯，最不喜窦建德“妇人之仁”。
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像冰碴一样刺耳：“大王，此子来历不明，他说的话也未必可信！他身边那女子，身中奇毒，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邪门的毒物？贸然带回黎阳，若是出了变故，谁来担责？”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语气更冷了，“依末将看，不如就地甄别！可疑者，杀！”
王伏宝的话，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王临的头上！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窦建德，手心渗出了冷汗，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窦建德眉头微皱，显然对王伏宝的话有些不悦——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王伏宝却当众反驳。可他没有立刻斥责王伏宝，而是陷入了沉思，目光在王临和王伏宝之间来回扫视。
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队伍，再次被阴云笼罩。窦建德，会改变主意吗？王临和所有难民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